林野里的家,離工業園很近。步行十五分鐘,她就站在家門口,馬普已經做好晚飯。
林野里拿了碗筷擺放整齊,招呼馬友友吃飯。一家三口正準備圍坐桌座,林野里的手機又響了起來,她拿起手機一看,是三姐林貝聿發來的微信:“報表盡快拿給我。”
“老三過來說一聲就好,還發個信息。”
報表這件事,林貝聿每個月都要叨過好幾遍,林野里覺得自己耳朵都起繭子。說句良心話,她每天的工作也是很忙,一刻也沒有閑著。林貝聿又不是她的直接領導,根本無需交給她。
“當面說尷尬唄。”
“說到底,還是不放心我。”
“人家是義務幫你看報表……”馬普放下手中的筷子,拿出一瓶好喝的飲料,放在桌子上。
這些道理林野里都明白,她的工作效率不高,可也沒出過差錯。
馬友友嘆了一口氣。
林野里問:“你又怎么了?”
馬友友對林野里眨眨眼:“三姨催你交報表,又不是看你的報表對不對。”
“就你知道得最多。”林野里說,“心思要用在學習上。”
“我給你講這件事,你又扯到那件事。”馬友友剛喝完一碗湯,一臉的不滿。
馬普給馬友友夾了一筷子肉:“那你說!”
林野里瞪了馬普一眼:“你就知道夾肉,他吃肉還少了?”
“媽,你的報表總不按時上交,你上面的人又不好來催你,所以三姨直接找你要。”
馬普趕緊說:“對,應該是這個道理。兒子不錯啊,這么深奧的道理都懂。”
“三姨在她家說過,我以為你們知道的。”
聽了這話,林野里含糊地表態:“我這拖三拉四的毛病也要改,我們家的事,不要去隔壁說。”
“我家又沒有什么丟臉的事。吃完飯,我就開始寫作。我準備寫一部吃貨祖師或五臟廟祖師。”
林野里看他認真的樣子,憋不住一口飯噴了出來:“要不要去康寧醫院看看?”
馬普垮著臉:“你就這么盼望著我去?”
“趁早打消這個主意。”林野里盛了一碗湯,放在馬普的前面。
馬友友推了推馬普的胳膊,“老爸,你別當作家了。”
馬普狠狠地看了一眼馬友友,有些惱怒成羞,他低頭扒拉自己碗里的飯。林野里更是一肚子的火,又是借貸,又是當作家,真讓隔壁的姐姐們知道,天知道會捅出啥簍子。
馬友友吃完最后一口飯,扯了張紙巾不緊不慢地擦了嘴角,再將紙巾揉成團扔到馬普頭上,最后帶著一臉的笑離開飯桌。
“馬友友!”
林野里大吼。與她形成反差的是馬普,他將桌上的剩菜,全倒進自己的碗里,攪拌幾下,嘰里呼嚕地狂吃。看著馬普吃飯的樣子,林野里打心眼看煩。
“我去老三家。”
馬普知趣地說:“做好本職工作,無關的事不要越級報告。”
“想什么?我就是一個底層。”
林野里的隔壁,住著大姐林貝爾,三姐林貝聿。林野里在林貝聿家門口看了一眼,客廳亮著燈,電視機開著沒有聲音。她又看了一眼大姐家,大姐正在客廳看電視。她就拉開大姐家的門。
“西米沒有回來?”
“沒。你來我正好有事要問你,媽幾時來?”
林野里覺得耳朵邊嗡的一聲響,臉有些發熱:“不知道。”
“你就不能打個電話問一下?”林貝爾這話雖然說得漫不經心,卻讓林野里聽出來幾分指責。
“她想什么時候來就什么時候來。”
“你不懂我的意思?”林貝爾質問。
林野里當然明白大姐的意思,要在大姐面前,違背自己的意愿,她也是不愿意的。她一直都不明白,當她還是小孩的時候,母親就拋棄了她,為何現在每個人,都要把她與母親捆綁在一起,這種感受,是不會有人理解的。她很想告訴林貝爾,她不是母親的代言人。可憐的林野里,嘴角抽動了幾下,連忙說:
“我去找老三,她有事找我。”
“你到底什么時候打電話?”
“打,回去就給你打。”
從林貝爾家走出來,徑自下了樓。她站在廣場上看那些老年人跳廣場舞。跳舞的跳得很投入,林野里也伸出雙臂,輕輕地搖動自己的身子,那熟悉的旋律,從腦海里涌向舌尖,最終什么聲音也沒有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