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6點30,鬧鐘準時響起,楊雨婷關掉鬧鐘,一點沒有拖延的起床洗漱。刷牙的時候她發現右邊的智齒又發炎了,那種腫痛酸麻的感覺她似乎都習慣了。“應該找個時間拔掉了”。她自言自語的穿好衣服收拾好包,準備出門上班。今天天陰沉沉的,好像要下雨。
這時主臥的門打開了,婆婆蓬頭垢面的出來了,楊雨婷知道婆婆要起來給自己的老公張陽和公公準備早飯了。婆婆一眼瞥到楊雨婷正在穿的鞋子,不滿的小聲說到:“你什么時候又買新鞋了?家里鞋柜一共這么大,全是你的鞋,蜈蚣精也用不著穿這么多鞋吧?”楊雨婷沒抬頭也沒有接話,拿著包開門出去了,想了想又進來拿走了鞋柜上面的車鑰匙。
婆婆看見了,奔到門口:“你起這么早,沒必要開車吧?你把車開走了陽陽上班遲到了怎么辦?”楊雨婷看了一下手表,面無表情的對她說:“你現在叫他起來時間是綽綽有余的。”然后頭也不回的走了,無視婆婆在身后小聲的咒罵。
楊雨婷來到停車場,慢慢把車從地下停車場開出來,車是楊雨婷結婚前自己買的,選的是她喜歡的大紅色,大家都覺得像楊雨婷這樣云淡風輕的姑娘不應該喜歡這么張揚肆意的顏色。結婚后車一直都是張陽在開,因為楊雨婷心疼他離公司稍遠,而自己又習慣坐地鐵上班。
邊開著車,她邊回憶著自己與張陽相識相戀的過程,她一直都是父母老師眼中的好學生,乖乖女,按部就班的上學畢業后在爸爸的安排下做了一份穩定的工作。在一次展會上,她結識了比她大3歲曾經是學長的張陽。張陽跟她一樣都是本地人,獨生子女,也有一份收入尚可的工作,同市不同區,不知道是年紀到了還是別的,他們自然而然的開始交往,按部就班的見了父母然后領證結婚了。
婚后的生活過得雖然平淡但也舒適。婚房是領證后雙方父母共同出資購買的,寫在兩個人名下,為了減輕他們的壓力,在公婆表示家底都空了后,楊雨婷的父母出了7成的房款,為他們免去了還貸壓力。后面又拿出了15萬元當嫁妝幫小兩口裝修了房子。張陽拿出了工作后所有的積蓄,給了楊雨婷8萬8千元的彩禮,他表示自己雖然存款不多,但是以后絕對會努力讓楊雨婷過得更好,而且他告訴楊雨婷他家里馬上要拆遷了,到時候帶她去國外好好補辦一個蜜月。
拆遷確實是拆遷了,但是蜜月沒等到卻等來了拆遷房還沒下來過來借住的公婆。
楊雨婷婚前跟公婆打交道很少,她掰著指頭算了算,總共在一起吃的飯都不到10頓,加上自己父母和婚房都在一個城市,從談戀愛到現在她居然都沒有在公婆家過過夜。所以對于公婆她沒有什么特別的認知,她只知道婆婆對老公和兒子都很好很好,她去吃飯的時候會幫忙洗碗,每次張陽想要去幫忙,都會被婆婆以各種理由喊出廚房。
雖然楊雨婷也是獨生女,但是她一點不嬌氣,從小父母工作忙,她很小就會照顧自己了。所以對于婆婆明里暗里表示女人就應該多干活這件事,也沒有過多計較,楊雨婷覺得大家都不住一起,而且婆婆帶著這種觀念活了大半輩子了,她無意也沒必要去改變她。
但是等到公公婆婆真的搬過來一起生活了,她才發現自己以前真的太天真了。她一開始是不同意公婆過來借住的,她覺得剛結婚不久就跟公婆住一起不方便,而且拆遷安置款足夠他們租一個很不錯的房子的。加上他們早年還有一套房子在出租,可以收回來住的。
當她跟張陽說了她的想法后,張陽表示很為難,因為他父母那套在租的房子沒有電梯,六樓對于他們來說有點吃力。楊雨婷覺得有道理,她又說自己父母給她婚前置辦了一套一室一廳的小房子,因為她結婚了就沒有著急裝修,她可以盡快裝修出來給他們住。但張陽覺得剛裝修的房子不利于身體健康,至于讓父母去租房子住他也覺得自己沒有把握能說服他們。他為難的表示能不能先一起住一段時間試試,不行的話再想別的辦法,同時他們立刻開始裝修小房子,以備不時之需。
楊雨婷不想張陽為難,就同意了公婆搬過來。不久她就為自己的心軟后悔不已。
婆婆已經退休了,但公公還在上班,所以除了晚飯的時候楊雨婷跟公公都沒有接觸。但是跟婆婆接觸就多了很多。她發現婆婆自從搬過來后,就心安理得的把自己放在了女主人的位置上,希望家里的大事小事都由自己做主,包括做什么飯,周末怎么安排,甚至家具家電的擺放……
楊雨婷覺得這樣的生活跟自己想象中的樣子完全背道而馳,似乎在婆婆的眼中,相互尊重這件事就是個笑話。就算她念及婆婆是長輩不想跟她一般見識,婆婆也總能用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讓她崩潰。
楊雨婷經過觀察發現,其實婆婆自己的家庭里,是家中地位最低的那個,她不僅要上班賺錢,還要照顧張陽和公公,一切都以他們的喜好為標準。現在來到楊雨婷家里,她終于找到了一個她覺得地位應該比她低的女性,終于有人可以讓她頤指氣使了。這種微妙的代償心理,在楊雨婷看來簡直莫名其妙。
公婆搬過來不久就是春節,這也是婚后的第一個春節。楊雨婷原本打算的是跟公婆一起吃完晚飯后就跟張陽去父母那里再熱鬧一下,畢竟作為獨生女第一年不跟父母一起吃年夜飯,她怕父母孤單。
就在她收拾完碗碟穿衣服的時候,一旁看電視的公公突然開口:“結婚了就是張家的人了,按照我們的規矩,大年三十晚上還是不要回娘家了,不吉利。”楊雨婷一時沒反應過來,愣了一下,婆婆馬上接口道:“對呀,對呀,雖然在一個市里住得近,但規矩該遵守還是得遵守,雨婷,還是初二以后再回去吧。”楊雨婷立馬看向在整理給楊雨婷父母禮物的張陽,張陽皺了皺眉頭,轉過身對父母說:“雨婷家里就她一個孩子,也沒有別的兄弟,應該沒什么忌諱,再說我們跟她爸爸媽媽說好了。”
婆婆走過來,面帶微笑看著楊雨婷說:“其實規矩不光是因為娘家有兄弟什么的那邊忌諱,婆家這邊也忌諱呢!”楊雨婷一言不發只是加快了穿衣服的速度,張陽看了看她,張了張嘴想說什么,終究沒說,只是對婆婆說了句:“我們很快就回來了。”公公看他們這么堅持,冷哼一聲摔門進了臥室,而婆婆一直站在門口目送他們進了電梯。
剛進電梯,張陽就把楊雨婷摟在懷里,輕聲哄著:“你別跟他們一般見識,別生氣,他們年紀大了,思想古板,跟他們較真犯不上。”楊雨婷一直忍著的眼淚終于流了下來,她兩眼紅紅的,一言不發,這個突然的小插曲,讓她對以后的婚姻生活產生了深深地恐懼,她很討厭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厭煩和無力感。
上了車,張陽看她還是悶悶的,就輕輕幫她系上安全帶,親親她額頭,溫柔的說:“寶寶,今天大過年的,開心點,你這樣板著個臉回家,岳父岳母看了肯定很擔心,你放心吧,我爸媽那邊我去溝通,保證不會再有這種事情發生了。”楊雨婷看著這個剛剛結婚不久的愛人,心里稍稍有了些許安慰。
這件事情過后,楊雨婷不知道張陽怎么跟公婆談的,總之大家表面上就像什么也沒發生一樣,把這頁揭過去了。不過,楊雨婷發現自從那件事以后,公公很少主動跟自己講話了,而婆婆含沙射影的話也從不當著張陽的面講了。
一陣電話鈴聲打斷了楊雨婷的思緒,她用耳機接起電話,里面傳來表姐驚慌失措的聲音:“婷婷,不好了,你姐夫昨晚不知道什么原因被警察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