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道:“姑娘莫怕,我是一只魅,可是我不會害人。”
“你想救他?”我問道。
她驚訝地看著我,說道:“你怎么知道?”
“癡情女子,負心漢,自古以來都是如此。”我感慨道。
“坐下來慢慢說吧,”我用靈術給她做了個太師椅。
“謝謝!”她說。
在微微燭光中,她用她的凌霄術為我編織出了當年的情景。
她說她名喚蕓娘,本是桑蠶鎮的浣紗女,書生名喚顧郎,是她的丈夫。
“我們夫妻兩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過得雖苦,卻也是甜蜜。”
女子說的很平靜,仿佛與我先前在書生背后看見的不是同一只魅。這類被人拋棄也不心生怨恨的女子并不少見,50年前,《女訓》成為了當朝女子人手一本的必讀刊物,我跟風買過一本,隨后又棄之茅廁。書中記載了一則故事,故事講的是一個壯年男子,吃喝嫖賭,樣樣俱全,妻子勸阻無效,舉債度日,步步為營將子女養大成人,年老時反而勸子女供養父親,人人稱頌女子德行兼備,并為其立書寫傳。看這種書啟蒙的女子,往往丈夫就是天,人家都不管你死活,你還得思慮別人有沒有飯吃。
凌霄術編制的幻境中,確實展現了他們恩愛的場景。場景明亮鮮麗,我不由得感嘆這只魅的法術,很多魅初生的時候,自怨自艾還來不及,修煉法術到這種境界的少之又少。
“那日他中榜,我以為苦日子終于熬到頭了,哪里知道他被封官加爵的同時,貪欲也越來越大。為了保住官位,他依附了丞相。”女子說著的同時,還在不斷的編制著幻境。
場景隨著女子的情緒轉變而暗淡起來,朦朧中,我看見書生正在和一個皮膚油的泛光的老頭講悄悄話,只見老頭,先是一本正經拒絕,而后假裝勉為其難。
“所以他親自把你送給了丞相?”我不覺得奇怪,這像是書生干出來的。
女子一愣,而后繼續說道:“那年中秋宴會,顧朗破例,第一次帶我赴宴。他說,原來我打扮起來也可以那么美。”
幻境突然變得鮮紅刺目,又戛然而止。最后的畫面是女子喝醉了,被丫鬟扶到了客房。
最不堪的一幕她隱藏了,她說等她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一縷幽魂,她被丞相活活打死了。
蕓娘說,她死后被好心人將魂魄凝聚成了魅。
“你本應該恨他的。”我思索再三,還是說出了心聲。
“恨,當然恨,剛變成魅的時候,我連站都站不穩,支持我沒日沒夜修煉的,就是我的仇恨。”蕓娘又露出了之前我看到的表情。
“那你還想救他?”我想她要是后悔的話,這單生意不做也罷。修煉到這種境界,以后完全可以在冥界風生水起。
“剛能夠入夢的時候,我每晚都去嚇他,看著他從夢中驚醒,我特別開心。漸漸的,我覺得異常無趣。后來他日漸入魔,我反而更加難受,現在我只想為他除心魔。”蕓娘露出了留戀的表情。
“我是個商人,在我這里的規則就是等價交換,你想為他除魔,那么你可有什么可交換的?”我看著她的眼睛說道。
“我的內丹,”蕓娘的嘴里幽幽的飄出來一句話。
“成交,”我答應道。
蕓娘見我一臉凝重,又補充道:“最近我想通了,人不能為了仇恨而活,沒有中榜前,他對我很好。”
我不再接話,有些人,癡情的太過分,即使被傷的遍體鱗傷,還要為別人找借口,勸她們都是浪費口舌。
每每你聽了別人的訴苦,為她們義憤填膺時,她們就會來一句:“有時候想想他還是很好的。”讓你猝不及防的想吐口老血,我好久不做勸人的傻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