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堪堪未時三刻光景,就早已望見那殷洛城墻。誠所謂近鄉情更怯,向來灑脫的念汲此番也失了心魂。就連那無拘是何時作別竟也無半點印像。直到那青草郁郁一小丘,這眼里才又重聚了神采。
好艱難擠出笑容,正打算赤手問安,渾不覺手里早已拎著個酒壺。卻待上前,猛然驚覺。把那酒壺往地上只一傾,余下的自己又灌了一口,方才道:“爹!娘!孩兒如今可是學了好大本事!”說罷又灌了一口“只說那武藝,孩兒如今可已是練至神變之境。還不論那種種雜學。嗯,爹娘若是不信,待孩兒耍一趟瞧瞧!”說罷退后兩步,就在那碑前拉起架勢。只見那:猿臂輕舒,狼腰款展。渾一似秋風落葉掃無形,又好像雪落梅花終無影;足似粘塵葉,臂似盤藤樹。腳動時正如粘塵柳葉隨風起,身定時恰如銅鐘坐地力難撼。一趟拳還未及打完,早聽得那樹后傳來人聲:“一別經年,汲哥哥倒是越發威武了!”只見隨著聲音轉出一個鵝黃衣裙頭梳雙髻臉帶酒窩一俊俏丫頭。只見那眸似春湖藏漣漪,臉如月盤點風痕;眉梢微動,卻恰似一點月痕掩風情;嘴唇開合,卻正如大珠小珠落玉盤。真個是楊柳拂面心乍暖,眼底藏情也忘情。
只聽這念汲既驚且喜:“握魚妹妹,你怎么來了?”“怎么,見到我不是先歡喜?倒先問起這個!”“那倒不。。數年不見,握魚妹妹還是這般伶牙俐齒!”“知道就好。我不過是來添兩杯水酒罷了!”“這些年,多謝你了。”“嗯”
既然是久別重逢,自是少不了些許話頭。尋得一清靜小館,要了那樓上的僻靜雅座,談那些別后經年。間或夾倆花生米,或就著片藕片,卻也別有一番滋味。到底是江湖兒女,話不多時便轉至城內趣聞。卻原來這城內買賣行里原有個專門倒騰模范的范式張,雖然清苦,但好得也沾點葷腥。可笑他那兒子,放著祖傳的手藝不學,卻偏好筆頭上討點營生。前不久還真讓他整出個“一掃前朝糜音,重開山河志氣”的佳作。本以為此番須能揚眉吐氣,卻不料原是抄的古人舊作。聽聽這話頭不對,這念汲業已暗自納罕,便問道:“可知他是抄的誰人舊作?”“那誰能知!”“那可知他姓甚名誰?”“本也不知的,后來聽的說是大名叫張鵬執。因著祖上的手藝,人也稱他作范式執。”“既然本不相識,哪來的這么大怨氣?更兼不也沒找著他抄自何處?更遑論這無名邪火!”“那個,其實他本有錦瑟之意,可惜我神女無心。可爭知,他竟像那驢皮膏藥,竟如此糾纏不休!”“既如此,我且喊他賠罪便是!”“不用不用!這利息我卻是早已收清!”聞聽此話,這念汲心底里更覺古怪,臉面上卻不動聲色,仍假意寒暄。直至席終意盡,卻才做他打算。
自去街邊打了半角雜酒,先漱了漱口,又小啜一口,這才邁著那一步三晃的公鴨步子慢悠悠蕩向城東。原來這念汲和那范式執本也是熟識的,只是這握魚不知道罷了。
借著那佯醉的酒勁,一腳踹開院門。嚷嚷著:“范式執那犢子可在?快叫他出來。”唬的那范式執袍袖里藏好那修泥的片兒,這才三步并作兩步,急急的直沖到院里。待得看清是他,先自一股無名火起,險些兒把那刀片兒直往他脖子上招呼。好容易按捺住沖動,這才方道:“汲哥兒到底是學過本事的,如今可真是威風見長!你跑我這,撒哪門子酒瘋?!!”“好你個范式執,欺負了我家妹子,還跟我這裝混!”“放你*的狗臭屁!你我相交多年,我竟不知你何時又有個妹妹!”“那好,我且問你,握魚你可認得也不?”“甚么握魚臥水的,老子一個也不認得!你別是找錯人了!擱我這撒哪門子野氣!”
聽得范式執委實不認得,這念汲就把那前述因由盡數托出。直聽得那范式執眉頭緊皺,好半晌方才冷笑道:“好你個念汲!虧得你竟能想出此等混賬主意!你只說,這大門卻待如何賠我?”“這自然是要賠的。她那里我卻也需得討個說法!”“虧得你竟有這等樣朋友!不過這家伙倒是讓我想起一件事來。或許也不用如此麻煩。”說著趨前兩步“只如此這般。你且附耳過來…”
當下兩人計議已定,念汲自去尋那握魚不提。
卻恰這日暮時分,將那握魚領至城西破廟,一交代清楚,便即縱起身法,直順著那樹梢,往城內去了。
這握魚卻才放心,喜盈盈轉身。撫動青絲,輕移蓮步;待其碎碎的踏進廟里,果見那堂內廊柱上縛著個矮胖敦實一漢子。定睛一看,不是別人,卻正是那范式執!
“你這畜生!綁我到此,意欲何為?”
“人都道范式執心思細膩,卻原來竟也如此粗俗!”“綁你之人,與我何干?”
“卻原來生的一張巧嘴!”“我說你這范式執,乖乖地給姐兒幾個取樂一下,又何苦落得如此田地?”“你這婆娘!噴的些甚么?”“原來你竟不知!也罷,我說與你聽便是。”
“你既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又何苦想著那一鳴驚人!?。你可知,你讓姐幾個好生難堪?!”說著自尋了張椅子坐下,覺得不對,還挪了挪,卻恰正停在那范式執對面。翹起個二郎腿,還把裙子捋了捋,方才續到:“姐幾個卻才好拿你取樂,道世間竟有如此不知深淺之人!你卻偏要那一飛沖天!你可知,你將我等置于何地?!你讓姐幾個好生難堪?!”“此其一。其二,似你這般懊糟漢子,既有姐妹愿意拿你開心,那自是你的榮耀,卻緣何定要分個好賴?!一口咬死本不相識!?”“其三,你本是下九流的子弟!卻緣何竟敢比我等更優秀!?”“好一個怨天怨地不忿人!”說著滋了個牙花,嗤笑一聲:“怕是最后一句,才是你心火根源吧!你可真是。。活該!”“你怕是還未認清現狀!”
“沒認清現狀的是你!!”只聽那呼喇一聲,兩側的黃幔后頭各卷出若許人來。打頭的卻是惡人磨的錦衣并幾個江湖人士,此外還有些個閑散衙役。“此番,你卻是得償所愿!你要的名,我都給你!”“混蛋!我跟你拼了!”“我等面前,豈容你這潑婦放肆?”還不及那幾位錦衣出手,只見那一點豪芒倏地就穿透了那拔劍的手掌,余力未消,直沒入廊柱方休。那幾位錦衣這才松開了握刀的手掌。
“原來汲哥哥你還記掛著我!”“恩義已清,自此江湖路遠,后會無期!”“若是早知如此,或許會另作他法吧。”只是這低如蚊吶的一聲,連念汲自己也不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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