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這父子倆正似哭似笑,相攜著融入那茫茫山色,后面那領軍都尉卻輕捻髯須,笑意盈盈。這邊那管事的兼門房扯過那僮仆囑咐幾句,就急急地轉回城內,這僮仆眼見著情形不對只片刻疑慮便就在那都尉作保下就地攔了駕單轅的車馬。
曉行夜宿,月轉星移。也得虧這打小的僮仆苦勸,這李老翰林才恍恍惚惚地與那主事的縣官照了個面熟。就這樣,跌跌撞撞的兩日之后,那管事的終于裹帶些個家私跟了上來。
既驚訝于這家私的鼓鼓囊囊,卻原來是那都尉有意成全,把那闔屋的大小瓷器、古今字畫俱都給折變了現銀,方才有的這許多規模,——去掉那車駕上的花費,約莫還有個70兩上下,這歸途上卻是不虞了!
又行了約莫兩日,眼見得這李老翰林和公子眼中已重聚了那點點靈光,遂便狀似無意的問道:“怪道那‘寧為太平犬,莫作亂離人'!”眼見得這李二少爺喉嚨滾動了一下,卻仍舊未吐出只言片語。不由得感慨道:“真不知圣上又舍給了這草原多大的好處,竟引得這些個狼隼個個都像嗅著了血肉的鷹犬。”只見一聲嘶啞的嗓門伴隨著喉嚨的滾動,“你也忒小瞧了這草原上的雄主!”
這管事的冷不丁渾身一抖,隨即便綻出了那菊花也似的面容,“公子,此言何解?”
“像這等雄踞草原的霸主,又豈能分不清內外之別?這邪祀于我是芥癬,于他可是那真正動搖國本的惡瘤!”說著似輕嘆了一聲:“不過是邪教做得隱蔽,兼且還上瞞下欺罷了!”
眼見得少爺談興頗高,這老管家不由得欣喜的接過話頭,“那前些時日那成車成車的四牛并駕的大米?”“不過是有來有往的禮尚往來罷了!”
聽得似這般平平淡淡,這老管家不由得感懷中又夾雜著點失望。感得是天下生民為國本,帝冕垂心訪民疾。失得自是那一步登天何其難!
且不說老管家正自感懷著,只說那念汲早早地就接到了那殷洛發來的手書。順著那采買生人的暗線一路上掀翻了八處窩點,斷了那邪祀淫根,只為了能給那執言的翰林送上份“天不欺君!”
可誰知左等右等的竟是那滿車縞素,靈車前的公子早已是臉色木然。“稟李公,自李公出關后凡五百六十二日,念汲夙興夜寐,凡繳僧黨八處,佞庵五十六人。不負恩公!”眼看著念汲畢恭畢敬地呈上兩本清冊,木訥的臉龐上不由兩滴清淚長流。
好半晌回過神來,卻見那念汲已然是腰間纏上了麻布,正默默地扶著車沿。
停靈,守夜,歸喪,整整七晝夜的馬不停蹄就是以念汲的身子骨也熬得那眼珠兒恍如血染,竟也見了胡茬。
眼見得似一夕間得見滄桑,這李府上下悲痛下仍覺些許感動。只是大家誰也沒有點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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