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師靖如發條玩偶般轉過頭,略顯呆滯的眼睛盯著林守溪,然后快速地伸手,在他額上敲了個板栗,“小氣鬼!”
林守溪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自己被耍了,他搖了搖頭,也懶得去還擊了,只是道:“你真是一點記性也不長。”
“記性?這里是你熟悉的地方,人去樓空,死氣沉沉和墓地一樣,總不會再有什么事了吧。”慕師靖滿不在乎地說。
話語才落。
凄厲的嘯響從遠處傳來,刀匕般劃過巫家上空,震得他們渾身一凜,心中悚然。在第一聲尖嘯發出之后,越來越多瘆人的聲音接踵傳來,凄厲而痛苦,仿佛是有惡靈在啃咬同類。
“這是……”
林守溪望向了殺妖院的方向。
孽池。
聲音是從孽池里發出來的!
孽池里封印著妖物無數,他過去雖殺掉了一批,但孽池何其之大,哪怕是仙人境的云真人也不愿深入涉足,如今鎮守身死,孽池里的妖物想來更加猖獗了……那片藏著龍尸與邪靈的骯臟土地,不知還藏著什么怪類。
“走,去看看。”林守溪說。
慕師靖摸了摸自己的唇,總有種這怪物是自己叫來的錯覺……難道說自己真的有什么災厄之體?
穿過長街,越過空寂的殺妖院,一座又高又厚的白墻出現在他們面前,這座墻本身也是法陣的一種,它頂部的石磚刻有銘文,邪濁近之則死,哪怕是會飛行的妖物也無法逾越。
一般而來,用以防御的高墻都有類似的法陣設計,所以哪怕龍尸突破城墻時也不是振翅飛過,而是撞墻而入。
石門是關著的,他們沒有打開石門的方法,也不敢貿然越過高墻,便來到了附近的高樓上,朝著下方遠望。
“這些樓都是為了殺死孽池中的怪物而打造的,雖在殺死赤瞳龍尸時損毀嚴重,但應該還能用。”
林守溪登上高樓,立刻去找藏在樓上的武器。
慕師靖則靈巧地翻出窗戶,來到了屋頂,感知之線向下延伸,探入白墻之內,一群黑魆魆的妖影瞬間涌入了意識之中。
沒有了每月一度的孽池斬邪,其中的污濁穢物開始猖狂地聚攏、瘋長,如今已經成勢。
它們雖不強大,但聚集在一起時,密密麻麻伏動的影子如大地上長出的水疹,不免令人頭皮發緊,不寒而栗。
但除魔衛道是道門分內之事,慕師靖自沒有半點退縮之理。
“準備好了嗎?”
慕師靖立在樓頂,問了一句。
樓內傳來了林守溪的回應。
他已將布滿灰塵的武器搬出,鐵鏜探出窗戶,對準了孽池。這是一件用生鐵鑄就的兵器,古重堅冷,模樣像是舊世界的火器,但它的表面卻寫滿了方形的字符,應是有大符箓師給它開過光,林守溪摸索了一會兒,大致明白了它的用法。
兵器發動之際,洞口的六道符文射出光線,凝出一個沒有溫度的光球,林守溪根據慕師靖所報的方位發射,光球激射而出,拖出長而耀眼的焰尾,砸入孽池之中。
“十三、九,四十、五,七十九、三十。”
慕師靖以數字代表方位。
話音落下,相應的位置就有白光亮起,摧枯拉朽般將凝聚的妖濁炸成四濺的淤泥,妖濁的嘶吼與慘叫愈發凄厲,它們在墻內受驚逃竄,不知道滅頂之災來自哪里。
慕師靖的話語輕描淡寫,仿佛只是在指點人行棋,還時不時要譏諷林守溪幾句,嘲笑他射得不準。
“要不你來?”
林守溪受不了少女的譏諷。
“哪有軍師親自披甲上陣的?于帳中運籌帷幄才是真正的瀟灑。”慕師靖說,“嗯……往下一點。”
林守溪獨自一人操控著這等巨大兵器,肌肉都有些發疼,他沒有慕師靖的感知力,只能憑她指揮,終于,紙符即將用盡之際,終于聽慕師靖說:“最后一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