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螺乘風而去,飛入層云之間,螺旋形的空洞腹腔飽吸著周圍的云朵,它穿行云面,如海上行舟,向南劃著筆直的線,云下的世界遙遠而渺小,山岳的起伏也只似紙面上的褶皺。
白祝坐在最前方,屈著腿,小貓一般趴著,裙帶上綴著的紅流蘇被風吹得飄舞。
慕師靖抱著她的腰肢,她更放心了,張開雙手,在云中劈浪而行,秋風寒涼,小白祝渾不知冷,倒不是因為她有多么耐寒,而是她貼著的姐姐身體很燙。
少女屈著腿坐在粗糙的螺面上,身軀猶如一個熱水袋,柔軟炙熱,源源不斷地散發著溫度,白祝心生好奇,回頭看了一眼,只見慕姐姐呼吸微促,面泛春潮,絕美的臉頰沁著紅玉髓一般的顏色。
“慕姐姐,你怎么了?”白祝輕聲問。
“沒什么,我在修行天火心爐之術。”慕師靖說。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感覺是從何而來,是修行出了問題么,還是因為林守溪靠自己太近了?慕師靖不得而知,她默念清心咒,將這種感覺壓下,臉色重歸寧靜。
“這種時候還不忘修行,姐姐好刻苦。”白祝由衷贊嘆,心想仙子果然都與小師姐一樣努力,只有自己慵懶怠惰……
慕師靖如削似描的身子與林守溪靠得極近,幾乎相貼,他能嗅到她的發香,也能看到她肩膀微弱的顫抖,林守溪忽然想明白了什么——當時江底龍宮中,他與慕師靖互相威脅奪過丹藥,當時丹藥似乎換錯了。
已有了拿錯劍的經歷,林守溪很快想通了這一點,他知道這丹藥的威力,如今冷艷的少女就像是一塊盛滿了水的海綿,這長長的旅途,他有千萬種方式捉弄她,但林守溪沒有這么做,他反而伸出手指,點中她的背心,注入了一道寒涼真氣幫她緩解。
慕師靖心中一動,檀口微張,她想道謝,話到嘴邊卻成了:“你離我遠點。”
林守溪自討沒趣,他可不是以德報怨的人,立刻又點了一指,口念‘驅寒’。
這是他在云真人那學到的法術。
慕師靖有苦難言,心想哪有救人出水又將人踢回河里的……她垂目閉唇,不愿求饒,只以真氣強壓,就當修心。
白祝可不知道身后發生的事,她駕駛著云螺,在云層中上下穿梭,很是快樂,迎接她的卻不是夸獎,而是慕師靖的板栗。
“開穩一點。”慕師靖不堪顛簸,沒好氣道。
“唔……”
白祝看著慕姐姐刻意板起的臉,忽然意識到,慕姐姐好像是恐高了。白祝自認很懂事,她頗為照顧慕姐姐的顏面,不主動去提,只將云螺開得平穩。
神山還有很遠,平穩的行路實在催困,白祝沒多久就睡著了,夢中她發現周圍的云都變成了大團大團的棉花糖,她撲入其中,咬了上去。
白祝是被慕師靖拍醒的。
她睜開眼時,發現迎面而來有一群大鶴,白祝嚇得不輕,雖然是鶴群,但云螺正高速移動著,若與其相撞,無異于撞上飛射而來的箭。
白祝對于云螺輕車熟路,立刻展現出了高超的技巧,她讓林守溪與慕師靖抓緊,自己則操控云螺左右橫跳,在鶴群之中驚心動魄地穿梭,期間甚至將云螺在空中繞了個大旋。
終于避開鶴群,白祝用手抓去掉落身上的羽毛,回頭想要邀功,慕師靖卻沒有回應她,唯聽喘息微弱。
林守溪亦松開了環著她腰肢的手。
有仙鶴出沒,說明神山已近在眼前了。
神山設有法陣,無法飛過,所以臨近神墻之前,白祝提前駕駛云螺,朝著低空飛去。
暮色里,云螺平穩落地,慕師靖懸著的心也終于落下。
白祝夸獎了云螺幾句,讓它懸在一邊跟著。她偷偷看了慕姐姐一眼,發現慕姐姐已無大礙,只是妖女的本性似乎更加暴露了,走路之時煙視媚行,步態裊裊,白祝看了一會兒,臉頰很快就紅了。
神山附近的土壤明顯要好得多,植被們各憑本事地生長著,努力占據著屬于自己的位置。
沿著山道向上走去,林守溪看到了山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