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映嬋語氣溫柔地央求他。她愿意稍稍紆尊降貴誘騙他解令,畢竟若方才的場景再多出現幾次,她的師道尊嚴可就真的掃地了。
“為什么?”林守溪笑問。
“當初你與我締結此令,是因為我與你還是敵人,你們為了自衛,故作此舉,現在……現在我們難道還是敵人么,還是,你想借此等手段來控制我呢?”楚映嬋聲音輕柔,神態也正應了楚楚可憐四字。
“這令是小禾要求我下的。”林守溪平靜地。
“所以呢?”楚映嬋有點懵,但隱約覺得他又要詭辯什么。
“現在小禾與你依舊是敵人。”林守溪。
楚映嬋一下聽懂了,她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不再爭辯,一副逆來順受的可憐樣子。
是啊,她與小禾依舊是‘敵人’,情感上的……只怕到時候小禾渾然不知,還當她是好姐妹,她要如何收場呢?
事已至此,她也不再多想,她理著耳畔的絲發,想著這兩天發生的事,心念恍惚。
她雖然知道,自己很早就他有好感了,在得知他沒有死于神域,還來云空山拜師的那天,她其實是萬分欣喜的,甚至哪怕冒著被他敵視誤解的風險,也要將他收入門下,之后的一路上,她認真地傾聽、思考林守溪的想法,不似師父,更似一個知心的姐姐……事實上,他們之間只相差了三歲,確實更像是姐弟一些。
不死國中,她日夜受咒印煎熬,更有這般清秀漂亮的少年陪伴在側,哪怕有時只是偶爾瞥見,她也不免心馳神搖,心跳加快,許多時候,她甚至分不清這到底是不是真實的自己,直到后來林守溪越獄離去,她在兩日的孤單里終于直視了自我,其后煉獄相見,她看到為了幫自己解咒遍體鱗傷奄奄一息的少年時,她抱住了他,不顧一切地淪陷了進去。
但哪怕如此,她依舊覺得,這一切是不是太快了些。
林守溪昏迷的一天里,她想了很多很多,最終還是決定了割舍,之后她所做的一切都很合乎常理,并未逾越什么規矩,那份情感被她深埋在心底,不允許任何人洞悉。
但林守溪還是察覺到了。
于是那層朦朧的心之紗被撕去,他們終于赤誠相見。
“對了,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我有那么明顯么?”楚映嬋終于忍不住問。
“有的。”林守溪隱瞞了右瞳的事,意味深長地:“有些東西,是瞞不住的。”
話雖如此,可若沒有洛初娥的法術幫助,他對于這份情感也是朦朧的,正當他猶豫不決時,右瞳睜開,楚映嬋回房后的一舉一動映入眼簾,融化了他。
楚映嬋則相信了林守溪的鬼話,輕聲嘆息,了句:“原來如此。”
林守溪不動聲色地笑了笑。
想起了洛初娥以后,他順理成章地想起了那枚戒指,他將戒尺取出,放在掌心玩賞了一會兒。
此刻得閑細看,他發現這枚戒指是用一種色澤類似黃金的材質打造的,但它的質地遠比黃金堅硬得多,摸上去像是骨頭,它如此堅硬,哪怕是湛宮也只能在上面劃出淡淡的白痕,但上面依舊繪滿了精細的、龍飛鳳繞的圖案,星火般的光點鑲嵌如珠,熠熠生輝。
楚映嬋的目光也被吸引了過來。
未墮境之前,她的衣裝發飾皆很奢貴,與大部分少女一樣,她對于這些匠人精心打造的貴器是頗為心悅的,但此刻,吸引她的卻不是戒指鬼斧神工的技藝與它的美,而是……
“里面好像藏著什么。”她。
林守溪亦有同感。
他著洛初娥的樣子,將戒指戴在了手上,閉上眼眸,以心觀想。
剎那之間,林守溪感覺自己的精神被一股漩渦吸引,跌入了一片廣袤無垠的虛空中去。
不知過了多久,意識再度恢復清明。
他仰起頭,看到了遙遠之地有一株大樹,一株真正的參天大樹,他之所以這么確定,是因為他看到樹頂端的一部分已真真切切地刺破天空,扎入了另一個宇里。
哪怕現在這株神木在他眼中只是個遙不可及的黑影,但他依舊無法描述目睹它時的震撼,他的腦海里只蹦出兩個字扶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