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映嬋習慣地想去捉他的手,寬慰兩句,可她動作過半,立刻察覺到了陸余神瞇起那雙秋水長眸后展露的笑,楚映嬋不動聲色地傾身,動作自然而然地轉變成了挑簾。簾子挑開些,雨就被風推著往車廂里灌,打濕衣袖,潤濕臉龐,她想著那雪發明艷的少女,也在心中慢慢祈禱著。
現在的她有點害怕見到小禾,但無論如何,她也是想見到小禾的。
“發生了這么大的事,陸仙師真的一點消息也不知嗎?”楚映嬋落下簾子,看向她。
陸余神想一會兒,說:“不用太擔心你們朋友的安危,早在幾天前就有圣壤殿的神女抵達了神山,那位神女的境界實力恐怕與你師尊不相上下,她應能護好你們朋友的……這幾天里,她確實送出了些消息,只說妖煞塔的封印之妖,很可能與顯生之卷中記載的一場盜世之戰有關。”
“盜世之戰?”
楚映嬋聽說過這場古老的神戰,傳說中有一個混亂的年代,妖魔陸續從大地中復蘇,彼時諸多的太古舊神要么隕落,要么隱匿,于是,許多舊神的名字也變成了無主之名,這些妖魔為了散落的無主神名展開了持續上萬年的廝殺。
“這不只是傳說么?”楚映嬋問。
“在我們誕生之前,這片大地上發生了太多沒有歷史記載的往事,孰真孰假誰又知道呢?”陸余神說。
哪怕這場戰爭真的存在過,這么多年過去了,這片衰敗的大地上也再難找到一鱗半爪當年的痕跡,曾經叱咤一時的妖魔大都死去,與它們的神兵利器一同腐爛成灰。
“總之,妖煞塔封印的,很可能是那場戰爭中隕落,殘存一息的妖魔……能活到現在的,都是同行中的佼佼者,哪怕奄奄一息也絕不好對付的。”陸余神說。
楚映嬋嗯了一聲,憂色更重。
陸余神看著眼前這對師徒,皺眉道:“我一個人趕路覺得無聊,所以才讓你們搭車的,你們這般愁眉苦臉的,弄得我也要跟著哀傷起來了,生得這樣漂漂亮亮的臉蛋,就不能樂觀些么,給姐姐笑一個,再垮著個臉,我可就要把你兩踢下去了。”
師徒二人的年齡加起來恐怕也不到她的零頭,但陸余神還是固執地以姐姐自稱,說話間,她還忍不住伸出手,左右開弓捏了捏他們的臉蛋,林守溪與楚映嬋勉為其難地擠出了一絲笑,當作是搭車的路費了。
多想確實無益,林守溪聽著外面的雨,將心放空了下來。
漸漸地,車廂外持續不斷的嘈雜也變成了另一種安靜,給人昏昏沉沉之感。
“你們還記恨我嗎?”陸余神忽地問。
“怎么會?”楚映嬋說:“升云閣每年爭搶弟子皆很激烈,陸仙師那么做也是人之常情。”
“嗯,楚仙子倒是規矩禮貌,比你娘強多了。”
陸余神贊賞,又說:“但我還是不明白,既然你們不是未婚夫妻關系,他為什么會選你。”
陸仙師將目光轉向了林守溪,她盯著這位少年,“說,你到底是見色起意還是另有交易。”
林守溪知道,此事解釋起來并不復雜,但說出去難免會讓人覺得楚映嬋趁人之危了,他是要維護師父的,便反問:“選誰做師父有區別么?”
陸余神聽到這句話,卻是吃了一驚,收起了先前玩味的神色,也反問:“你不是城外來的么,怎么知道這些?”
林守溪聽她這么問,也懵了,“知道……哪些?”
“選誰做師父沒區別啊。”陸余神淡淡地說:“當然,我們選弟子也沒什么區別,無非是機靈點和笨點,反正加入山門之后都是給我們干苦力的。”
“師父不該是傳道受業的嗎?”林守溪對于‘苦力’沒什么概念。
這幾天行路很是無聊,陸余神每天的樂趣也只是看鱗獸撒腳丫子亂跑,好不容易抓到兩個聊天的,她也不藏著掖著了,云淡風輕地抖出了許多山門‘內幕’:
“傳呀,每個山門都有書庫,把他們扔進去自己學就是了。要是遇到不懂的,就去請教他們師兄師姐,實在不懂了,我再親自出馬,指點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