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突如其來,林守溪與小禾在一旁吃驚地看著,忽然明白,她來探查孽池為什么沒有帶上其他弟子了。
“讓你們見笑了。”
許久,鎖鏈收入袖中,黑袍女子氣息漸漸平復,她語氣清冷道:“我是戴罪之人,這是刑,每當我精神陷入崩潰邊緣,它就會將我拉回去,所以放心,我不會傷害你們,發瘋時的胡言亂語也不要放在心上。”
接著,黑袍女子像是說完了所有的話,她跪在崖邊,看著底下升騰起的霧,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黑袍女子終于起身,躍向了深淵。
磅礴的真氣從她身體里涌出,濃重的霧氣被劈開,站在崖上的林守溪也隱約看到了深淵之底的場景。
這片龍尸爬起的懸崖下密密麻麻都是骨頭,從高處望去,它們像是大堆大堆的白螞蟻尸體,令人毛骨悚然。
林守溪與小禾順著崖壁滑下,也有驚無險地來到了崖底,他們見到了一個積水的巨坑,那就是龍尸蘇醒前的墓地,周圍還殘留著許多蒼白堅硬的碎骨。
林守溪站在這片白骨為壤的土地上,向四周望去,除了充斥峽谷的腐爛之氣,沒見到其他特殊之物。
他們跟著黑袍女子沿著山壁夾縫的道路向前走去。
一路上,他們也多次聽到了古怪的梵唱聲,聲音像是某種蠱惑,無法判斷源頭,卻響個不停,小禾以聲之靈根將其屏蔽,阻止了它的滲透。
接下來的半天里,這位前代贊佩神女又發了幾次瘋,每次發瘋的時候,鐵鏈都會從袖口鉆出,將她的身軀緊緊纏住,通過釋放電流的方式使她清醒,而每次發瘋,她都會說許多充滿妒恨的話語:
“我妹妹是賤人,七神女都是賤人……”
“你們別看清齋神女長得這么純凈,她是在青樓里生出來的,她娘是婊子,她現在都不知道自己的爹是誰,還有漠視神女,別看她現在這么風光,她曾消沉過很久很久,每日借酒消愁,她妒心比誰都強,她忘不了自己的失敗,她始終將道門門主視為大敵,只是她從來不說……
還有垂憐神女,她是世家子弟,她的家族罪行累累,她看似身份尊貴,實則是家族洗刷罪孽的工具罷了……”
“她們都有罪,她們才是真正的罪人,她們才應該被綁起來,接受雷與火的洗滌!”
一片舊遺跡前,她的癔癥再次發作。
黑袍女子跪在地上,話語近乎咆哮。
林守溪終于停下了腳步,疲憊地看向小禾,聚音成線,問:“你真的要做時以嬈的弟子么?”
“這位前代神女自己也說了,她發瘋時的話語不足為信,時姐姐是好人,伱豈能因為陌生人的只言片語而動搖?”小禾感到不悅,反問。
“我不是不相信她,只是……”
林守溪沉默了一會兒,嘆息道:“我不希望你變瘋,哪怕只是可能。”
若是以前,小禾一定會以自己意志堅定作為頂嘴,但現在,他們意外地遇到了這位前代神女,看到她備受折磨的瘋狂模樣,小禾卻失了那份言之鑿鑿的自信。
她知道,每一個能成為罪戒神女的,都是天資卓越,意志卓絕之人,自己并不比她們更強。
可她也答應過時以嬈,若有一天身死,她會為她承劍。
小禾當時答應下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以為林守溪死了,那時她心無掛念,淡漠非常,正是承劍的心境,想來時以嬈挑她為弟子,也是看中了這點。
之后林守溪冒雨攀崖而來,與她重逢,她對于貿然答應承劍一事已有悔意,但她畢竟是重諾之人,何況時以嬈對她還有救命之恩。
林守溪知道她在擔心什么,說:“沒關系,來日方長,我相信小禾只要能走出一條令時神女也刮目相看的道路,她自會尊重你的道,不會強求。”
“我會認真考慮的。”小禾乖巧點頭。
“嗯,我不想你承受這樣的折磨。”林守溪說。
“是么?”小禾狐疑地問。
“當然。”林守溪肯定道。
“那你昨晚還威脅我說,要去問楚映嬋借法寶,將我五花大綁起來?”小禾瞇起眼眸,恍然道:“你口口聲聲說不希望我受折磨,但心里卻變著法子想怎么折磨我,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