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不歇的暴雨沖刷過這座位于主峰上的建筑,大量的白水在山崖上匯聚,形成了一處又一處的飛瀑,瀑布在雨水中發出隆隆的轟鳴,偶爾劈落的閃電將山峰與暴雨映得雪亮。
古真派的門主刑恒站在一座石獅子旁,他脫去了外裳,露出了雙臂的肌肉,他直勾勾地望著前方,一雙眼眸比獅子更兇狠威嚴。
門庭的那頭,宮語支著傘,娉婷玉立。
她與林守溪來到了主峰之上,來到了古真派的門庭前。
古真派今日尤其安靜。
不少人已然逃走,但刑恒沒有,他是古真派的掌門人,也是這里當之無愧的第一高手,他的‘名’束縛著他,使他無法離開,但他同樣不懼怕,這種不懼并非自傲,而是源于這些年的苦修。
幾名弟子站在遠處,遙遙地望過來,神色焦慮。
“見過道門門主。”刑恒抱拳,徐徐道:“不知門主大人千里迢迢前來觀禮,所為何事?”
宮語輕輕點頭,并未還禮,她在雨中閑庭信步,緩緩走向古真派,悠悠道:“我聽說刑真人自創了一門吐納之法,號稱冠絕天下,便來看看是否確有其事。”
“雕蟲小技罷了。”刑恒雖這樣說,話語中卻是掩不住的倨傲。
“我想也是。”宮語平靜道。
此言一出,無論是刑恒還是他門下的弟子們都被激怒了,他們門派雖常常為非作歹,但明面上還是很講禮節的,見道門魁首如此出言不遜,如何能夠容忍?
“請門主賜教。”刑恒擺開架勢,聲音低沉似吼。
雷電像是交擊于長空中的刀與劍,它隨著刑恒尾音的炸開恰好響起,將滿天雨絲照得清晰分明,暴雨沖刷著刑恒的遒勁如鐵的肌肉,他也沒有廢話,張開了嘴,開始吐納。
林守溪立在宮語身邊,遙遙望去,倒也生出了幾分好奇之心。
刑恒所創的吐納之術的確有其獨到之處,他的呼吸緩慢而沉重,一旦開始,整個古真派似都被牽動,小到檐角的風鈴,大到天空中如注的雨水,天地萬象都隨著他的呼吸凝聚到了一起,雄渾有力,氣勢宛若驟然騰起的滄瀾。
他這一功法借的是天地之勢,合的是萬籟之相,隨著他越來越沉重的呼吸,整個天地間都隱隱響起了龍吟,弟子們聽了,無不心神搖曳,他們知道掌門很強,但沒有想到他已強大了這個地步,弟子們抬頭望去,看著黑壓壓的天空,只覺得這暴雨與陰云之上,潛藏著一條吞吐日月的大龍!
宮語靜立不動,沒去打攪他。
刑恒心中冷笑。
他的功法極強,但有一致命的缺陷,就是施展起來很漫長,需要別人幫著護法,但他早已料定道門門主會托大,所以行了這冒險之舉,如今看來,他的決斷是對的。
“將內府修至身外,挾天地之威以為劍么?”
宮語遙看天幕,清冷道:“氣勢不錯,只是想法還是俗了些,你……僅此而已么?”
刑恒沒有理會她的冷嘲熱諷,他只是自顧自地運功,不一會兒,古真派的山巔上,一切能發聲之物都被他融為一爐,齊齊作響,流淌在天地間的真氣也匯聚了起來,形成了聲浪般的浪濤,真氣被人們視為本源的力量,于是這席卷山巔的也正是本源的浪濤。
氣勢攀至巔峰之際,刑恒拔地而起,一拳打去。
似整個天地壓上宮語頭頂。
她冪籬拂動,裙袍輕舞,像朵一吹就會散的云。
轟——
裹挾天地之威的拳蓄勢而下,停在了宮語的頭頂。
宮語身邊的地磚石塊紛紛生出了裂紋,唯有她立在原地,紋絲不動。
刑恒沒有感到失望,相反,他發出了一聲快意的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