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林守溪的祝賀,顧時才不以為意,他攔在他的面前,阻止了他前往武當山的道路。
“你想與我一戰?”林守溪看出了他的意思。
“是。”顧時才認真道:“我修棋道,就是為了戰勝你們,可我棋道大成之后,你們三人竟同時銷聲匿跡,我黯然神傷許久,一個多月前,我聽說你還活著,就四處尋找,前日聽聞了武當將有大會,取了請柬后,我日夜兼程趕往這里,已不眠不休兩日。”
林守溪看著他布滿血絲的通紅眼睛,見他已癡心至此,不忍拒絕,但他也露出了為難之色,說:“我并不精通下棋。”
“沒關系,我可以等你,十年百年都等。”顧時才神色堅決,話語鏗鏘,若不知曉實情的,恐怕還以為這是在告白。
“下棋并不難,莫說是不精通,哪怕是你先下先學,也不會輸的。”宮語靜靜地看著這一幕,忽地開口。
“你說什么?”顧時才神色一震,望向了這位道門門主,目光如劍,全然不懼怕門主的威嚴,“我知門主大人天下無敵,但這只是在境界修為上罷了,門主如此對棋評頭論足,是否太過倨傲了些?”
“有何倨傲,棋歸根結底不過一個算字,林守溪境界遠比你高,識海比你更廣,算力也就比你更深,你如何能贏?”宮語問。
“算只不過是棋的一部分,若將行棋盡數歸于一個算字,未免太過庸碌了!”顧時才據理力爭。
“不靠算還靠什么?”宮語反問。
“感覺!有的棋并無明確道理,落在棋盤上,靠的是感覺。”顧時才堅定地說。
宮語輕輕搖首,懶得與晚輩爭辯。
顧時才看向了林守溪。
“我與你戰。”林守溪也不再爭辯,干脆利落地答應了下來。
顧時才喜不自勝。
“我先將這九局下完。”他說。
顧時才轉身回巷,如有神助,落子如飛,幾乎不經過任何思考,而他那些鼎鼎有名的對手或陷入長考,或是戰戰兢兢落子,直接棄子認負,他們一個接著一個離場,一個時辰后,九局棋全部下完,顧時才以一敵九,完勝。
這是棋壇上從未有過的事,注定會被書寫成傳奇,但顧時才對此渾不在意,他只想與林守溪對敵,然后戰而勝之。
兩人棋盤擺好,林守溪手持白子,顧時才手持黑子,棋子落在棋盤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這場很有可能成為曠世名局的棋,就這樣開始了布局。
棋譜被飛快地抄錄,傳了出去,各大賭坊也競相開局,盛況空前。
開局階段,沒有人算得清楚,林守溪對棋了解并不夠多,為了避免不吃虧,直接模仿顧時才去走,許多時候,下模仿棋是可恥之事,但林守溪與顧時才皆不在意,只是專注行棋。
棋子一粒接著一粒地拍打上去,形成了黑白糾纏的形狀之美。
角部的廝殺之后,占據向著側邊擴張,黑白兩子或打或逼,戰線越來越綿長,逐漸朝著中間靠攏。
林守溪的棋很怪,他的棋怪在太過簡單直接,沒有那些令人回味悠長的落子,也沒有令人拍案叫絕的妙手,他的行棋太過簡單了,簡單到讓人覺得笨拙。
幾位拿了棋譜給人們擺盤的棋手對于林守溪的棋大批特批,就差直接罵他是臭棋簍子了,觀棋者也紛紛感慨,說術業有專攻,林守溪縱使修為獨步天下,也沒有辦法做到樣樣天下第一。
這場戰斗在旁觀者眼中并無懸念。
但顧時才的落子卻是越來越慢。
先前同時迎戰九人,他落子如飛意氣風發,此刻卻是反常地陷入了長考。
林守溪在一旁靜靜地等待。
他與顧時才恰恰相反,他一開始下得很慢,后面卻是越來越快,原因很簡單,棋盤上的棋子越多,空處也就越少,算起來也會越簡單。
如宮語所言,他并沒有學過什么定式,他只知道規則,唯一的思路只是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