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紅色的夕色里,女子咯咯的笑聲響起,透著幾分繾綣。
宮語回過頭去,看見一位黑袍女子坐在道堂旁的一口古井上,她站起,緩步走來,看不清臉,但能看到露出的尖尖的下頜與噙著笑的唇角。
宮語聽著少女動人的笑聲,怒火在胸腔燒起,轉眼間,包裹古劍的布囊被她扯去,長劍錚然出鞘,握在手中,遙指黑袍女子。
她本想問來者是誰,但微風吹來,黑袍中有幾莖紅發漏出,宮語心中了然,直接點出了她的姓名:“司暮雪?”
黑袍女子腳步微停,莞爾道:“門主大人真是好記性呢,我原本以為,我這樣的小女子,應是入不了門主的法眼的。”
“你是贊佩神女,可不是謙遜神女,何必如此妄自菲薄?”宮語神色冷了下來。
黑袍女子聞言,莞爾一笑。
她抬起皓白似玉的手,落到衣袍的襟緣,輕輕掀下,露出了精致瓷白的臉與滿頭柔軟的深紅長發,她笑得極美,雜糅著清純與妖冶,神圣與魅惑。
宮語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在這里見到她。
圣壤殿的七神女中,贊佩神女并不是最出名的一位,也并不是最強大的一位,她出身貧困,對人最為和善溫柔,無論見了誰,都會用心地夸贊。
她贊譽天下,故也最得天下贊譽。
但今天……
“我是來殺你的。”贊佩神女司暮雪面帶微笑,直截了當地說。
“看出來了。”宮語望著燃火的斷壁殘垣,冷冷回應了一句,又問:“我與你有何仇怨么?值得神女大人如此大動干戈?”
宮語從未與司暮雪交手過,甚至并不相識。
“我們之間哪來什么仇怨?相反,我還很敬重門主大人呢。”司暮雪微笑。
“那是誰想殺我?皇帝陛下?”宮語又問。
若有人能對司暮雪下令,只有可能是皇帝,可是,莫說皇帝還在沉眠,就算祂已蘇醒,又有什么理由要殺她……宮語百思不得其解。
司暮雪沒有給出回答,只是嫣然笑著,她越是生得清純動人,此刻的笑就越顯得妖媚。
“我無法告訴你是誰指使,但我能告訴你殺你原因。”司暮雪輕柔地說。
“嗯?”宮語蹙眉。
“因為你是道門門主,是這座天下真正的掌權者,所以你必須要死。”司暮雪回答。
“僅是這個理由?”宮語冷笑。
“是的。”司暮雪點點頭,說:“門主大人覺得這個理由不夠,是因為你根本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也不知道這座天下真正隱藏的秘密,你呢,就像是一個守護者,明明守護著天底下最珍貴的財寶,對此卻一無所知。”
司暮雪輕輕地笑著,似是嘲弄,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也透出了紅發般是深色,繼續說:“不若門主大人自卸武功,束手就擒,這樣,我就能將所有的秘密放心地告知你了。”
宮語一雙冷冽的秋水長眸瞇成一線,譏諷道:“圣壤殿的神女果然都是瘋臆之人。”
“那就沒辦法了呢。”司暮雪遺憾地笑。
“你離開圣壤殿這么久,其他神女不會起疑么?”宮語再次問出心中的疑惑。
“不會呀,我姐姐會接替我的位置。”司暮雪說:“我們生得一模一樣,誰知道呢?”
“她不是瘋了么?”
“瘋子總會醒的……只可惜,姐姐一輩子都想看一眼這顆蔚藍的星……”司暮雪眼眸中的失望之色越來越濃,唇角的笑卻是越來越輕,“不過沒關系,我看了,就是她看了。”
“你也瘋了。”宮語說。
“也許。”司暮雪的笑漸漸斂起。
“你的劍呢?”宮語問。
“也留給我姐姐了。”司暮雪說:“罪戒神劍無法帶來這里,里面的惡魔會出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