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半歇,這當然不是真正的雷鳴,而是真氣碰撞發出的聲響。
巨響聲中,一道黑影重重地摔到了充斥積水的地面上,一路碾碎石板滑來,水花飛濺。
另一道身影也從破開的院墻中走來。
那是個矮小的身影。
他抬起頭,看著聚集在殺妖院門口的少年們,冷冷地問:“你們想逃去哪里?”
……
來到殺妖院之前,林守溪已與孫副院斗了一路。
更早之前,林守溪已靠著強韌的體魄挨了云真人兩掌,再加上連續用弩耗了不少力氣,所以與孫副院一經交鋒,他就始終是處于下乘。
無論是天時地利,無論是境界與精氣神,林守溪幾乎都處在了絕對的劣勢。
這一路上,他被孫副院的氣勢穩穩壓著,一邊防守一邊逃亡,幾乎沒有還手的余地,及至殺妖院外時,他被孫副院追趕上,一掌拍中后背,令他直接如個破沙袋一般砸入院內。
林守溪艱難地從雨水中爬起,他保持著握劍的姿勢,劍尖下垂,支撐起他的身子。
弟子們瞠目結舌……那勉強著支起身子的,竟是林守溪!
林守溪背對著他們,眾人看不見那慘無人色的臉,卻也能嗅到他身上傳來的血腥味,他受了傷,傷得不輕。
“我還當你有什么底牌,不曾想這般不堪一擊,怎么?是過去的死里逃生耗光了你所有的運氣嗎?”
孫副院冷冷地笑著,他看著那垂死掙扎的少年,搖頭道:“真是令人失望。”
這場他原本以為的惡戰,竟成了自己單方面的虐殺。
“可惜你是神侍,不該死在今晚,否則我今夜就可以用往夜閣里的酷刑將你折磨得生不如死。”
孫副院知道大勢已定,心情明朗了不少,也愿意多說幾句:“巫幼禾必死無疑,你必敗無疑,只可惜你要晚一天了,不知晚這一天,你們黃泉路上還能不能遇到。”
孫副院一邊冷嘲熱諷,手上的功夫也沒落下,他抬起掌,隔空一拍,雄渾的真氣自掌心蕩開,林守溪被一掌擊飛,又退了數十丈,直接砸到了院子的一棵木頭上。
砰的一聲里,樹干震動,從中開裂。
孫副院失望的神色更濃,“我知道孽池回來之后,你在殺妖院里的人緣不錯,可你現在來這里又有什么用呢?是想讓他們給你求情,還是讓他們給你陪葬呢?”
殺妖院的弟子都承過林守溪的大恩,自聽不得恩人被這般言語羞辱,他們齊刷刷地拔劍,對準了孫副院,寒光冷冽。
“退開!”
林守溪手按著樹,推著自己站起、立直,他黑衣滲血,披頭散發,唯有一雙眼眸在滿是血污的臉上依舊清亮冷靜。
“哦?還有力氣說話?”
孫副院又來了些興致,他打量著林守溪,嘖嘖稱奇,“不得不說,你這體魄確實很好,方才我那幾掌皆是斷骨裂髓之威,尋常的渾金境也無法抗住,但你居然還能站起來……”
孫副院向前走了一步,足下的積水被盡數震散。他是殺妖院的副院長,這里是他的地盤,他立在此處,底氣十足,此間的生殺予奪皆由他做主!
“到時候將你這皮囊好好撕開,剝下,做成副軟甲,那樣肯定很不錯。”孫副院露出了獰笑。
林守溪靠著斷裂的樹木站起,他抬起了臉,看了眼孫副院身后閃動的光,光越漸微弱,小禾與云真人的戰斗似也接近尾聲了。
林守溪雙手握劍,再度開始狂奔。
他手中的長劍燃燒起了黑光,仿佛有黑羽烈鳥展開雙翅,附到了他的劍上,劍鳴與鳥鳴融為一體,雨水揮灑成圓,黑雀化作如墨的劍氣,向著孫副院的頭顱削去。
“終于有點意思了。”
孫副院眸中的異色一閃而過,“可惜……境界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