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在天空中一朵朵地飄過,仿佛永遠不會有盡頭,少女抬首望云,不知會望到何時。
最終,齊癡還是松開了手,無聲地退回了黑暗里。
“為何沒有動手?”柴音質問他。
“我沒有信心。”齊癡說。
“她不是神仙,總會死的,都做到這一步了,你難道想放棄嗎?”柴音嚴厲地問。
“那為什么你不去殺?”齊癡也惱了,甩下這一句,轉身離去。
事實上,齊癡最終沒有動手并非是因為不自信與懼怕,而是因為他清晨起床的時候,看到桌上多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一行令他震驚的字:
柴音不是你姐姐。
齊癡第一反應不是懷疑柴音,而是認為這是慕師靖離間他們姐弟的陰謀,他毀去了這張紙條,假裝什么也沒有看過。
但當今天柴音讓他獨自去暗殺慕師靖時,他的腦海里不由閃過了紙條的內容。
它就像是一個心魔,越回避越無法回避,于是他們相處的每一個細節都變得敏感起來,稍有風吹草動他都忍不住往另一個方向去想,原本虛假的念頭就這樣慢慢真實了起來。
齊癡回憶他們姐弟相認的時候,柴音精準地說出了他身上每一顆痣的位置,這原本是他信任的根源,此刻卻成了極大的疑點。
當年未失散前,確實是姐姐在照顧自己,可這么多年過去了,她怎么還會記得清楚呢?
柴音擅長收買消息,這會不會只是消息的一部分呢?
甚至說,自己真正的姐姐,可能就在她的手上!
念頭及此,他背后毛孔張開,冷汗毫無顧忌地排出,打濕了后背。
柴音以為他是害怕,只罵了一句窩囊。
她不再寄希望于齊癡,而是主動去找慕師靖閑聊,試圖尋到一些破綻。
“慕姑娘那天到底是怎么活下來的?如此懸崖峭壁,怕是仙人也兇多吉少吧。”柴音問。
“因為我小時候總和師父一同去采藥。”
“采藥?”
“嗯,許多名貴的藥長在懸崖峭壁上,為了采摘它們,我從小就練習依山之術。”慕師靖輕柔地說:“那是一種像壁虎一樣貼靠在山壁上的辦法,需要的真氣不多,用的是巧勁。”
“名貴的藥,山上……你是神山出身?”柴音敏銳地捕捉到了信息。
“嗯……但我,是棄嬰。”慕師靖垂下臉頰,似觸及傷心處,不愿多言。
“所以當年慕姑娘是采藥為生的嗎?”柴音問。
“倒也不全是,我師父為了生計,還會經商,行醫,甚至……看相。”慕師靖笑了笑,“但我不信這些。”
“看相?”柴音來了些興致,“你會么?”
“學會點皮毛。”慕師靖說。
“慕姑娘可愿幫我看看?”柴音笑著說。
慕師靖注視了一會兒,卻是輕笑搖首,“不準的。”
柴音總覺得她是在故意勾起自己的好奇,但不得不承認,她的好奇心還是被勾起來了。
“慕姑娘隨口說說,我也隨便聽聽。”她說。
慕師靖凝視著她的眼睛,似乎從她的瞳孔里看出了什么,這位少女稍一猶豫,開口,說:
“柴姑娘幼時家境不好,應經歷過大變亂,更數遇歹人險些殞命,幸逢人相助,自此以后平步青云,貴不可言。但柴姑娘要小心一點……”
“小心什么?”
“親人背叛。”
柴音聽完以后捧腹大笑,她說:“慕姑娘,你前面說得都對,唯有這一句錯了。我自幼遭逢災亂,早與親人走散,又何來背叛?難怪看相之術總不被列為旁門左道。”
“嗯。”慕師靖柔和地笑著,“相術本就不可輕信,我的胡亂言語,姑娘莫要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