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猶如一條通道,伴著漆黑如墨,筆直地通向深處,虛實不明,似古井深潭,幽暗而深邃。
秦非踱步。
沾著塵土,踩著腳下碎石,拍著身旁黝黑,仰看頭頂昏暗,一時間沉默了下來。
一人一蟾對視一眼,這里巖壁夯實盤固,地勢不明。
整個石洞深埋已久,如銀山鐵壁,堅不可摧。
看來他倆是被徹底地困在地底,唯有沿著石洞走下去,尋找逃出升天的轉機了。
“老頭兒,你帶路!”金蟾扯了扯嘴巴,照著火苗,另一只爪子指了指前方。
“借火一用!”秦非干脆,盯著金蟾指尖碧色火苗,看了又看。
碧色火苗,無心無種,微微搖曳,如火靈在吐納氣息,從黑暗中汲取神秘,滋養碧色,顯得靈動而安逸。
它無聲無息,火光盡斂,卻異常明亮,仿佛天地間淬煉而起,生于天心,灼灼生輝。
“害!想死就拿去,一個凡人就不怕引火焚身,燒的你骨頭渣都不在。”金蟾玩味兒地撇著秦非,滿不在乎地把火苗挪近他身前。
金蟾雖然年幼,未及冠年,神通難啟,卻是靈蟾一族萬年一遇的五行胎體。
五行相生,聚萬物精華,生生不息,奪天地造化,朝夕之間,成就大道金身。
圣賢有言: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五行生道,道生于天,天命所在。
這金蟾日后定然非同凡響!
“去去去……你命中有我,分什么彼此。”秦非老臉紅潤,略顯尷尬地聳了聳肩。
“啊呸!是誰在沙暴中執意要扔下我,又是誰打……打我……該死的,你這個缺德殘暴的無良死老頭兒!”金蟾訴說,往事不堪回首,屁股上傳來的火辣仍舊歷歷在目,氣的它高高跳起,一副又要干架的姿勢。
“停!”秦非擺手,后撤一步,這小蛤蟆忒記仇了,說翻臉就翻領。
“說——你是不是居心叵測,心比天黑!”金蟾齜牙咧嘴,越說越氣,指尖的那一小撮火苗似乎都開始變得暴躁起來。
“胡說!我輩素有赤誠之心,肝膽俱在,共勉人道,天見猶憐,日月可鑒,你不能因患難中的無心之過,如此腹黑于我……我們可是摯友啊。”秦非臉不紅,心不跳,腰桿子此刻挺的筆直,大手在金蟾面前揮之即來,又揮之即去,夸夸其談,連舌頭都捋直了。
“嗯……你說我們是患難摯友?”金蟾眸光眨動,在秦非的滔滔不絕,肺腑真摯中,似乎開始若有所思。
“是鐵一般的摯友,金剛不催,海枯石爛,天地同在。”秦非滿口仁義,拍著胸脯,就要上去和金蟾勾肩搭背。
“害!離本大仙遠點兒,你這個假仁假義的臭老頭兒。”金蟾霍地竄著碧色火苗,滿臉嫌棄道。
爺爺曾告誡有言:
人性乃是天地間最虛偽,陰險之物,切莫被那虛情假意,口是心非所迷惑。
人族就是個騙子!
“小黃,這就是你不對了,我真心比心,你怎能這么生疏見外!”秦非痛心疾首,卻是心念轉想:小蛤蟆跟個人精似的,自己都快崩不住了。要是被一直記恨上,指不定會吃大虧,成了它的奴仆,都說不定。
“呸!死老頭兒,你剛才叫本大仙什么!你再叫一聲試試——”金蟾指著秦非,大頭抬得老高,滾圓的白肚皮都挺起來了。
“小……黃大仙!”秦非頓字,捋直舌頭,抑揚頓挫。
人在燈火下,須得低首哈腰,阿諛便是修道。
“哼——”金蟾縮回大腦袋,氣焰算是消了大半。
黑暗無盡,地底深處不知日月輪轉,未知和迷茫總是在悄無聲息中萌芽,不安和恐懼永遠不會姍姍來遲。
金蟾話不過多,主動跳上秦非頭頂,搭吧著有些凌亂的白發,找了個舒服姿勢,趴了上去。
秦非雖然有些不情不愿,奈何頭頂這貨有碧火在手照路,還真是不好當面翻臉。
就此一人一蟾,頂著一小撮火苗,慢慢摸向石洞深處,頗有一番“仙人指路”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