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鐵二人派出的使者團自然也嘗試辯解,但在找不到真兇的情況下,城內的氛圍頗有一種“大家已經決定了”、“反正說你是壞人也不算冤枉你”的傾向。導致這使節團連夜轉移躲避。不知躲到了哪里,到得如今仍舊沒有現身。
“……東南小皇帝那邊的使團如今是左家的左修權帶隊,他們過去一段時日很低調,但最近幾日開始,已經在偷偷地與人串聯。我們私下里打探過,暫時尚不清楚他們會將籌碼放在誰的身上,但初步看來,何文與周商首先會出局。對于東南那位來說,這兩位的意志過于堅決,他們一旦殺出福建便會遭遇公平黨,因此即便短暫結盟這兩位也不是好選擇,如今看來,他們與高天王走得最近,但與平等王或是咱們這邊,也不是不能談。”
王難陀說到這里,壓低了聲音:“聽說許公已經派人過去相邀了。”
“左家地位超然,與西南的關系也很好。”林宗吾笑笑,“若是對方愿意合作,說不定西南的消息,他們也知道一二。”
王難陀點點頭:“此外,劉公與戴公二位派出的使團頗為有趣。古安河遇刺后,正使的職責落于猴王身上,師兄知道,猴王此人頗有野心,近來代表劉公與許公談判,私下里應該給自己撈了不少的好處。但猴王之外,這使團尚有另一位副使,也是做得有聲有色,倒是令情況有些耐人尋味起來。”
林宗吾想了想:“呂仲明?”
“便是戴公的這位弟子。”王難陀道,“劉公與戴公結盟,明面上一切以劉公為首,但戴公此人的威望也不少,呂仲明以副使身份過來,初時在其它的事情上與人談得不多,只一心一意給人推銷那‘中華武術會’的計劃,與眾人立下重重許諾,道只要戴公有朝一日進入汴梁,這中華武術會便會成立,與眾人許諾的事情也會兌現。為此事,他也是找過師兄的。”
林宗吾點頭:“戴公此人德行深厚,那呂仲明也頗有禮貌,帶了一封書信過來,說若是大事能成,希望我去當那中華武術會的會長,若我不愿意當會長,便可掛個太上長老、名譽會長的頭銜。這是于武學一道有好處的盛事,我便也隨口答應了他。呂仲明此人行事頗有分寸,此后并未借我名頭到處宣傳,我是有些欣賞的。”
王難陀道:“古安河死后,猴王確定了與許公的結盟,呂仲明仍舊到處游說,宣傳這中華武術會的計劃。最近幾日,倒是有不少人將之視為了戴公的代表,私下里與其談了許多的合作……當然,這些事情真真假假,如今尚無定論,不過與猴王談完后,許公也私下里見了呂仲明兩次,這倒是有點后來居上的意思了。”
“合縱連橫,連西南與女真人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戴夢微不簡單。他派出的弟子,也不容小覷。”
“至于其它還有兩家,樓書婉派出的使團是由那位安惜福小朋友帶隊,前段時日他被許公與周商兩邊一道追捕,如今沒了音訊。晉地與西南關系匪淺,若是能抓住此人,或許也能問出一些西南的狀況來……至于另一邊,據說鄒旭也派出了一隊使節,私下里或許還聯絡過許公,但西南的消息從平等王口中傳出后,這一隊人已經完全銷聲匿跡了,在我們看來,必是害怕被西南來人尋仇。”
“派出人手,盡量的找一找鄒旭派來的這幫人。”聽得王難陀說起這些,林宗吾道,“關于西南的底細,鄒旭最清楚,若是可能,將他拉到我們這邊來,至于安全問題,本座愿意給他們一個擔保。便是需要我出手,那也沒有關系。”
“是。”王難陀點頭道,“如今西南的名頭出來,鄒旭這邊大家也都派出了人手去尋。我們這里只要放出風聲,相信不久會有結果。”
“至于安惜福……”林宗吾沉吟片刻,微微嘆了口氣,“放過他們吧……當年摩尼教的老人,如今剩下的已經不多了,小安是方百花的弟子,但方百花已死,他這些年來在晉地跟著王寅……不太容易。當年在晉地并肩抗金,我與王寅之間,沒有什么恩怨了。若是能見到他,可以帶他來見見我。”
城市之中的煙塵在秋日的陽光中飄蕩,林宗吾龐大的身軀在嘆息之中似也變得祥和起來,王難陀能夠體會他的心情,點了點頭。
事實上當初在晉地拉起隊伍來、一同聚義抗金,林宗吾與王寅本是有修好機會的,但當時林宗吾麾下勢力龐大、教眾眾多,樓書婉與田實對他也是畢恭畢敬,倒令得他有些瞧不上王巨云那衣衫襤褸刀槍不全的“亂師”,雙方便頗有默契的未做交談。
不久之后他抗金失敗,細細想來,感覺亂師也是頗有可取之處,但到得那時,他也不好再登門與王寅敘舊……這些事情說來簡單,但內中也有復雜緣由,譬如那女相樓書婉,當時便有挑事作梗的端倪,有幾次看似說和,實際上起了反效果。他懶得再細想此事,真要說起來,也就是政治場實在太過險惡,人心污穢。惡心。
師兄弟倆說起此事,話題倒是稍稍輕松了一些。過去的一個多月。城內各個代表團私下里合縱連橫、到處交朋友,但只要是有選擇權的,都還存了些待價而沽的心思,即便是公平黨的五方,也并未迫切地要與某一家談妥協定——這是因為按照預定程序,公平黨五方是要聯合的,其余各家各戶,都屬于過來抱大腿的性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