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老那邊想了一會兒,望著寧毅低聲道:“立恒莫非對此世事朝堂……真的心灰意冷?有些不滿?”
這句話說來可大可小,但顯然眼前的老人也并非有什么惡意,眼下也只是在做著可能的推斷罷了。寧毅搖了搖頭:“實在是,不喜歡那些勾心斗角罷了,在下……性喜悠閑,不愿對上點頭哈腰,對同僚勾結算計……”他點了點那冊子,“這些已經拿出來,莫非兩位連這點要求都不能答應我?”
康賢與秦老原本大概還會有許多的說辭,但這句話出來,堵住了話的去路。秦老嘆了口氣:“立恒哪立恒,你這人……著實讓人心情復雜。以前倒還沒什么,這冊子拿出來,你卻不愿真出來做事,老夫真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扼腕了……”
“還是普通人一個,偶爾有些異想天開的想法,有用的,便拿出來了。兩位便當我是那紙上談兵之趙括如何?眼高手低,我出謀劃策,旁人可做,我若自己去做,那邊未必做得好了,此時藏拙,屬有自知之明之舉……哦,其實倒也并非沒有私欲,其實也是有求于人,昨日我也說過,若然有用,便算是送秦老兩樣東西,此乃第一樣。”
秦老與康老對望一眼:“第二樣為何物?”
寧毅頓了頓:“一個女兒。”
“嗯?”
“其實……眼下還只是我的一個想法,還未跟那邊說,秦老這里若拒絕了也是正常。這女子二位其實也見過,便是那賣松花蛋的聶云竹。有一點或許有些不敬,她曾經身在金風樓賣藝。我跟她認識是因為有天早上鍛煉時遇上她殺雞,這事秦老也知道……”
秦嗣源是當代大儒,曾經當過禮部尚書,讓他收一個曾經身為藝妓之人為義女,或許是相當令人忌諱的,寧毅也并非是不明白,不過這時還是陸續說了下去,一些關于聶云竹的事情。
“……她離開青樓之后,再不與曾經相識之人來往,不會生活,便去學,不會殺雞,也能咬著牙在市場中學會了這事,后來為證明自己能如普通人一般養活自己,甚至準備去賣煎餅。這些是讓我覺得很欣賞的地方。因此我才將松花蛋的制法教給她,后來也有了一些出謀劃策,只是如今已經到了一定的規模,會接觸的事物層次,與以前不同,我能直接幫忙的,或許不多了……”
“明公應該更明白這些事情,日后……若有什么大人物,或者官員之類的刁難,她能稍稍有個背景,或許才能走得更好。當然,經商而已,我可保證她不會出現利用秦老名義招搖撞騙、橫行跋扈的情況。也不好讓秦老親自收她為義女,我在想,是否讓蕓姨娘出個面,看她潔身自好,因此認個干女兒。她本身為官宦人家之女,禮數方面……”
后面這些話說得謹慎,還沒說完,秦老在那邊笑著揮了揮手:“立恒真是過分謹慎小心了,你我相識已有年余,我秦嗣源在你眼中莫非就是個那樣勢利的世俗之人么?”
“身份這東西有時雖然并非自己愿選的,但世俗人的眼光,許多時候也不得不去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