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皇商當不了了……三年前就已經在想著這些了,我偷偷準備了三年,好漂亮的顏色啊,本來以為一定能把事情做好的,可到頭來就變成這樣了……就像是被誰騙了一樣,我們沒有加柘黃,用了新的辦法配出來的,朱砂、茜草、明礬、梔子……這一定是之前從沒有人用過的配方,兩個多月以前還以為這次拿出來一定會把所有人都嚇到的,到頭來……到頭來它就……”
她吸了吸鼻子,輕咬嘴唇,寧毅想了想:“什么時候開始褪色的?”
“快兩個月,根本不知道是為什么。”蘇檀兒搖著頭,“做出來以后我們也試過很多事情的,太陽曬,火烤,用水一遍一遍的洗,什么事情都沒有,還是那么漂亮,本來什么問題都沒有的了,可是到頭來……它就褪色了,不知道該怎么辦,爹爹倒下之后,那邊終于忍不住過來說,可能解決不了了,我讓他們繼續試,可我也知道,沒辦法了……”
“這種顏色很難配,原料上用黃色的就少,配方稍微錯一點點顏色就差好多,根本不知道應該從哪里調整,它就在我們無意找到的那個配方上有明黃色……”她稍稍頓了頓,眼中有淚,“沒辦法了,相公……拿不到了……”
織造業發展了這么多年,其實對于現代稱為色牢度的判定上也有了自己的方法,可是在蘇檀兒找到的這個配比上,這些方法顯然出了問題。或許是某種微妙比例下的化學反應正好產生了那種明黃色——當然以他目前的化學知識肯定無法從技術層面上解決這件事。
蘇檀兒不是肯輕易認輸的人,然而當三年的心血到頭來被判斷是毫無意義的事情,對皇商的期待陡然沒了希望,再加上勞累、壓力、風寒等各種事情疊加到一起,會忽然倒下,也就不再是那么讓人奇怪的事情。人的精神狀態就是這樣,前一刻你在巔峰,即便父親倒下,只要能拿到皇商危機自然也能過去,下一刻才發現手頭沒有了任何籌碼,在巔峰上陡然被打下的時候,一切的東西都會更猛烈的爆發出來。
不過,寧毅此時,倒還是在饒有興致地望著那布片,他從蘇檀兒手上拿起來:“不是還有織機上的改良嗎?我在賬目上看到你抽錢出來……”
“改不了多少,原本也是應付皇商準備的,可這些方面,要押進去很多錢,賺到的也不多,若只是拿到歲幣那一部分,反倒是個負擔了。織造局那邊,只會把人當成苦力的……”
“這也就夠了,最終還是解決皇商的事情……”
“可解決不了了啊……相公……”蘇檀兒說了這句話,隨后愣了愣,望著寧毅沒受她影響的表情,“嗯?”
“也許很難拿到,不過不代表解決不了。”寧毅笑了笑,“不褪色有不褪色的解決辦法,褪色也有褪色的辦法,至于怎么用,倒還得斟酌一下……”
蘇檀兒想了想:“相公……莫非是想把褪色的說成好的?不行的……”
她畢竟也是聰明人,知道有些時候,事情可以靠說,可以靠宣傳,寧毅也有才子之名,還以為他想要把褪色宣傳成布的特色,這事情在某些情況下可以奏效,但放在這里,無非是拿皇家開涮而已。寧毅倒也搖了搖頭:“不是這么做的。我還有些事情不清楚,主要是這次皇商涉及到的那些織造局官員,各家各戶想要爭皇商的籌碼,我們到底做了哪些事,織機的改良上到底到了什么程度……你如果還有精神,現在可以跟我說說,待會我再把辦法告訴你,不過……”
他低頭看了看那布片:“皇商是事情的關鍵,不管我們的對手是誰,露面也好不露面也罷,我們都可以利用這個讓他們出來,一網打盡。所以無論如何,皇商這事……我們還是要爭到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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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因為我們有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