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他小得時候回去問母親,為什么我們家的院子特別大,為什么我們家的門跟別人家的不一樣。母親會說,因為我們烏家是江寧第一的布商。
烏家是江寧第一的布商……
事實上,特別是最近的一段時間,一個多月的時間里奔波忙碌,他心中這樣的感受會變得格外清晰,想起從小到大父母和旁邊的人說那些話,教給他這些認知時的情景。
江寧,第一的布商。
這是經過了多少人的努力才到達的位置,從小到大,他心中所想的,是如何將這一認知變成不僅是江寧第一的布商。從小他就很有自信地知道自己必然能做到這一點,甚至在之前的這段時間里,他一度覺得自己已經看到了板上釘釘的成功。
這一切,那光明,在這個下午忽然就黑了。
到得此時,他身上都是涼的。
幾乎不清楚自己在馬車里的這段時間到底想了些什么,也幾乎不記得自己是如何下了樓,坐上馬車的,腳步和身體都有些把握不住,輕飄飄的。
這一切都將不復存在了……
他如此想著,朝家里人可能在的地方走去。
他甚至都有些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告訴父親或者其它人這些事情,可有的事情,的確是不能不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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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啟豪回到家的時候,已經開始掌燈了,家里的氣氛有些不對,一名家丁告訴他讓他去正廳一趟,路過廣場的時候,看見了很久都沒有出來過的五叔公正被兩名丫鬟扶著往這邊來。烏家的燈火,亮得有些多。
他知道終于出大事了。這幾日在倉庫里,燦金錦持續褪色著,他就知道終有一天可能會發展到這個局面,可到來的時候,還是讓他的心中陡然一沉,一時間,也已經來不及與慢吞吞的五叔公打什么招呼,拔腿往正廳那邊跑過去。
父親、兄長,大伯烏承簡,三叔烏承遠,乃至于家中兩名極親密的表親都已經到了,這兩名表情在家中也是有相當份額的參與和分紅的,但例如駱敏之之類的參與重要決策的掌柜們卻是一個也沒來。此時趕來的眾人或許還沒有吃飯,每人的身邊都有簡單的飯菜,但沒人有心情吃。烏啟豪看了一眼,往前方走了過去。
事情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因為假如只是布匹褪色的事,前幾天大家就該有心理準備了。但這時候,父親的臉色明顯有些不對,由于人沒到齊,他此時只是坐在旁邊的一張椅子上,雖然表面上還在下意識的保持威嚴與鎮定,但眼神卻有些不對了,烏啟豪走到近處他才反應過來,只聽得父親是在下意識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