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熱鬧可看,眾人往船上聚集的速度也是極快,不多時,卓慶然進來說局面已經差不多了。陸推之起身出去,經過船舷時,倒看見了錢家的大管家錢愈,正被人引著往這邊來,對這位老人,陸推之并不怠慢:“老先生可是聽說了方才發生的事情?不知錢公的意思如何?”
“主人待會便來,老朽怕府尊大人心有疑慮,因此先一步趕來。那寧立恒,便是……”
他與陸推之小聲說了幾句,陸推之此時才深深地皺了眉:“此事……倒是有些難辦了……”
“府尊大人秉公而行便是。老朽見過那寧立恒一次,此人頗有氣度,并非魯莽沖動之人,或許其中還有內情。當然,若他真是恃強行兇,犯了眾怒,主人那邊,也絕不會姑息于他……”
陸推之點點頭,對于錢家的態度心中稍稍有數,但對于事態拿捏,倒覺得更加難辦了些。他一路出去,到得大廳,眾人稍稍安靜下來,而也有幾人陡然沖上來,要求他作為府尊嚴懲兇手的,期間便有明顯挨了打的傷者。
目光掃過一遍,陸推之將大廳內的局勢看在眼里。
這時候,廳堂內擺放六列七行的數十張圓桌,大抵都已經坐滿了人。原本這邊有安排的座次,但眼下自然都是隨意了,前排的幾張圓桌附近便是當事的眾人,受了傷的書生、參與了事情并且明顯站在樓家一方的書生足足站了四桌有余,大夫們正在為他們上藥醫治,一片呻吟之聲,但看見知府到了,強自忍住。
行兇者應該是坐在第三列前排圓桌邊的一家人,只有四人,那氣勢沉穩站著的書生年輕,很難想象這樣年輕的人會有這種氣質。他臉上應該中了幾拳,嘴角稍顯烏青,破了皮,該有血漬溢出,但是揩掉了。一襲青衫已經有些亂了,但比之挨打的那些人,受的傷卻是輕得多。他身邊的椅子上,一名表情沉靜的女子正坐在那兒,牽著他的手,一只手上拿著手帕,在為他擦拭打人時拳上破皮的傷口。
相對于那邊一名名的大夫拿著藥箱繃帶的情景,這邊桌子上只放了一盆清水——想來也知道,發生了這種事情之后,不可能再有大夫再敢給這邊的書生醫治,他的妻子想來也是拿不到藥物和繃帶的,只得以手巾沾了清水先擦拭一下。
旁邊是一名丫鬟打扮的少女,哭過,該是事件當中的那名丫鬟了。而另一名男子也是二十歲左右,并未被打,該是隨這家人來的親戚,似乎說那作為妻子的女人有兩名堂弟跟來,這該是其中一位。大廳桌子六列,他們只有四人,卻坐在第三列的前方,并不是低調地縮到一邊,這等氣勢倒是有些耐人尋味。
大廳前方,湯家的湯修玄已經到了,陸推之過去與他打招呼,這位老人道:“府尊大人盡管秉公審理此事,此人若真的行止不端,相信錢公絕不會包庇狂徒。”
“自是如此。”
樓近臨這時也已經到了,對于次子臉上如豬頭一般的傷勢,樓家的這位家主明顯極為憤怒,目光也顯得陰沉。這時在大廳前方,他竟然在與那傷人的贅婿對峙,情況……極為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