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看見卓小封他們十幾個人都聚在一起,往東門那邊去了,聽說是出了大事,寧先生,他們把事情鬧大了,你可以跟我們去看看嗎……”
楊志武與陳細砣并不知道寧毅與卓小封有聯系,不過他們恐怕也已經預感到事態嚴重,知道即使自己這永樂青年團加入進去,恐怕也無能為力,因此才來找寧毅出山給點主意。寧毅點了點頭:“是陳騰家人的事?”
“不是……好像聽說是陳騰本人……”
“嗯?”
“還聽說陳凡大哥也去了……”
由于這些時日的接觸,風格率性張揚的陳凡在這幫孩子中還是頗受歡迎的,不過真要處理事情,大家恐怕還更相信寧毅的運籌。出了院門,這邊已經等候了七八名“青年團”中的骨干,大家一路往東門過去,途中又有人過來報信。原來那陳騰傷勢頗重,陳凡救下人之后,安排在一名認識的大夫那邊療傷,并未告訴任何人位置,但下午時分包道乙的人找到了那名大夫。具體發生了什么,沒人知道,但結果是……大夫和那名叫陳騰的少年,如今都已經死了。
一路來到東門附近的市集時,其中的一段,如今滿是肅殺的氣氛,醫館大開著門,里面陳著幾具尸體,都由白布蓋著。按照寧毅的理解,當包道乙的人找到陳騰,恐怕還不是直接一刀結果了,應該是罵啊打啊的慢慢把原本重傷的少年打死的。
十幾名少年此時站在那街頭,一個個的紅了眼睛,有的咬牙切齒正在說話。一隊黑翎衛隔斷了兩邊的行人,醫館門口站的是安惜福與陳凡,但這個時候,兩人看來已經吵過一架。安惜福拔出鋼刀指著陳凡,陳凡冷笑著點點自己的胸口。
相識已有一段時間,雖然與安惜福之間的來往并沒有與陳凡那樣多,但寧毅大概知道,安惜福這人并不以武功見長,與自己的身手大概相仿。如果真的動手,在陳凡手底下恐怕是走不過多少招的。
寧毅等人過來時,安惜福將目光望了過來,這時候陳凡大概也已經略略冷靜下來,他看看那些紅了眼睛的少年,再看看寧毅,最終攤了攤手,轉身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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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與骨氣,到底什么更重要,這是一個難解的命題。寧毅一向不是一個極端論者,極端論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他一貫覺得人要有理想和堅持,但不至于為了堅持而失去生命,而即便這樣,仍然要有理想和堅持,沒有這些東西的人,與蟲子又有什么區別。
成熟的人可以為了他的理想卑賤地活著,不成熟的人愿意為他的理想英勇地死去。有一句話是這樣說的。寧毅是務實派的人,如果定下什么目標,會不擇手段地去完成,就算有挫折也沒什么大不了的。當然,如果這個人的理想是一輩子都不彎腰,或者是像錢希文那樣作為一個儒家的精神樣板死給人看,那就另當別論。人生就是一路掙扎,彎腰、挫折、扭曲都沒什么,只要有一口氣,總是可以往前擠過去。
當然這些東西沒辦法與那幫孩子去說,他們也不可能理解。看見那些孩子紅著的眼睛寧毅就大概知道了,他們畢竟年輕,不會理解形勢比人強的涵義,而且這個年代里,他們父輩的手也是被鮮血染紅的,拳頭硬,有骨氣,就什么都有。下跪的是孬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