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烹得并不好。
雖然為人聰敏,在外人的評價中堪稱智深如海,但方七佛并非生于富戶,終究還是農民出身,讀過書,但并沒有許多富貴之家的積累。他的茶與秦嗣源、錢希文這些人的茶并不一樣,就像是老農精心泡出的龍井,雖然不甚完美,倒也頗能給人以親切感。當然,夾雜在這人運籌帷幄的能力下,就頗為耐人尋味了。
“立恒大才,當初破城之時,便頗有耳聞了。能夠過來我們這邊,實在是生民之福。你家寨主是胡鬧了些,怕是讓立恒為難了吧,呵呵,有人世如潮人如水,空嘆江湖幾人回,又有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我最喜歡的是吳宮花草埋幽徑,晉代衣冠成古丘,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鷺洲。我雖不精于詩詞,但也知道這些詞句非有大胸懷之人不能做出啊。”
“呃,這個是……”
“心照便是。”方七佛笑著按了按手,隨后點了點桌子上的一疊紙張,肅容起來,“原本早想與立恒見上一面,后來看了寧毅在近日所做的這些東西,覺得這其中委實博大精深,便決定在看過之后再與立恒見面了。此時我心中頗有些疑問,不知立恒可否答我。”
方七佛隨后說起的是有關寧毅在霸刀營中所做的一系列的事情,包括讓那些文人寫的文章,此后兩人聊了大概一個時辰,寧毅方才分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其實是一次極為到位的安撫與示好,說明寧毅在方七佛心目中是一個極有價值的人才,但方七佛最近畢竟還是太忙了,對于寧毅的那些東西,雖然都已看過,也有不少的認知與疑問,但并沒有真正地去深究,他的問題只在一些管理、操縱上,并沒有真正的涉及核心。
談話之中,對于寧毅先前參與霸刀營對包道乙的事情,方七佛也有簡單的提及,但大概的意思也只是隨意的敲打一下而已。他調查過寧毅,自然也知道,寧毅后來并沒有參與到對包道乙的各種行動中去。
并沒有多少人知道的是,此時,就在與這邊相隔了幾個房間里的隔壁院落里,包道乙隨口向人問及了方七佛此時正在接待的年輕人的背景。因為他記起來,當初在四季齋上,那個現在已經死掉了的、名叫樓書望的年輕人曾經有些刻意地與他提起過這個年輕人與他的那名漂亮小妾,當然,那時因為與霸刀營敏感的局勢,他并沒有選擇對那名漂亮的小妾動手,大家的交集,就此輕擦而過了……
離開方七佛這邊之后,寧毅去往了四季齋。這時候雖然城內都是管制狀態,商業流通絕大部分都已經停下,但總還有一小部分有背景的產業還在運作,四季齋便是其中之一。此時還是白天,店內沒什么生意,寧毅與聞人不二在三樓的包廂中見了面,大概聊了一會兒城內城外的局勢。
“短期內想要破城,怕是不可能了,一旦再次開始下雪,想要破城,就得等到明年開春后。到時候北方的局面也不知道會變成怎樣,唉……”
從聞人不二這里,寧毅證實了自己的推向,城外無能為力,城內的間諜系統也坦誠無能為力時,再有轉機的可能性便不大。隨后與他說起一旦破城之后轉移自己家人的安排。正在說話,外面陡然傳來一聲輕,像是石子打在門框上。
隨后,守在外面的聞人不二的手下發出一聲:“什么……”的聲音,砰的一下,人影撞破了房門,摔了進來。
“兩條奸狗,在這里密謀造反,我看劉西瓜這下怎么跟我交代!”
從門外走進來的,是包道乙與一名身材高大的光頭和尚,他們不知道是怎么來的,但顯然是在外面被聞人不二的手下發現,然后直接出了手。在這件事情上被抓了個現行,連寧毅一時間都有些愣住。
片刻之后,寧毅吸了一口氣,拔出了刀跟火銃,轉身走向后面的窗戶:“還能怎么樣,殺了他們,然后看看下面有多少人。按照原計劃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