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伯庸是個明白人,知道這事情最后如果真有可能實現,終究是要報到蘇愈那邊去,女兒跑來跟自己說,也是存著先說服自己一層層上去的心思。壓住怒氣,先打消蘇檀兒的這份點頭,蘇檀兒沉默了半晌,道:“知道了,我再想想。”
“別多想了,你有孕在身……其實早幾天你爺爺也跟幾個叔伯商量過他的事情了。主要倒不是為了孩子姓什么,那個是沒什么好說的,只是說祭祖的事情,往后該不該讓他入祠堂。可是他入贅時又沒有改蘇姓,祠堂終究是入不了了,幾位老人家也沒把這個當回事……你這相公確實是有本事的人,但你待他也已經夠好了,誰也挑不出什么錯來。他……應該也不會多想的。”
他如此說著。其實寧毅地位提高,旁人也早對他有了新的定位,自然不能以往日那贅婿的看法對待。早幾天老太公與族中幾個老人在一起時就已經說起過這事,要不要破格讓他進祠堂,這倒也不算什么煩惱,隨口提起,又隨口否決了,在外面有些關系又怎么樣,雖然現在說起來對家里幫助確實很大,但就算他認識皇太子,在族規面前也得規規矩矩呢。
這倒不是一幫老人自大,而是實情了。當然,寧毅對這些事情談不上不在乎,他是在乎不在乎都懶得去想的。房間里隨后當然只是一些簡單的閑話家常,寧毅聽了一陣,翻墻出去。
“家庭倫理劇……”他喃喃自語一句,笑著回去。這年月里,能夠作為消遣的東西,確實是太少了,這種聽墻角之類的事情,也能干得津津有味起來。
待到檀兒回來之后,自也未與他提起這些事情,論及第一個男孩的名字,仍舊是往姓蘇的方面去想。事情未曾底定之前,夫妻倆都是不動聲色之人,只是在這天晚上上床之后,蘇檀兒有些好笑地說起前兩天那幫老人家談論起寧毅的事情:“看起來,相公讓他們傷腦筋了呢。”
“隨口說說而已……這算好事還是壞事?”
“名聲有了,算好事?”
寧毅笑著看看躺在身邊的妻子,伸手去刮了刮她的鼻梁,將另一只手枕在腦袋下面:“呵,別那么多小心思了,名字呢,我是不打算改了,蘇毅沒有寧毅好聽,聽起來很奇怪,不過也不至于為了別人這樣那樣的事情太生氣。若心中真有芥蒂,那些老人家難道以為我進了蘇家祠堂就不至于被人說笑看不起了?都是一樣的事情……你不覺得這些事情看起來很有意思嗎?”
“有意思?”蘇檀兒眨眨眼睛,有些遲疑。
“三姑六婆、家長里短,這些人的說法,那些人的說法,一開始就討厭、看不起我也好,還是前倨后恭也好,這些人心思的變化,說話的變化,態度的變化,很有意思。就像是在看一場大戲一樣,一個人的心思、一群人的心思,看起來天馬行空,匯集到一起又都有跡可循,有時候他罵你是因為厭惡你,有時候罵你是因為怕你,有時候罵人……甚至是因為他自己討厭自己。這些東西能看懂,跟做生意的道理,也就沒什么區別了……”
“那……妾身也一樣?都是這樣被相公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