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轉過前方房舍的轉角,才終于看清楚那邊的情況。
只見漆黑的雨幕下,那院子的小天井中,鮑旭正橫劍亂舞,他半身之上都是細細碎碎的鮮血,大概是被那張網給弄的,對于鮑旭來說,這種傷勢全都是不值一提的皮外傷,但最為嚴重的,還是他上半身乃至于頭臉上的白色痕跡,許多那種白色粉末正在雨水中的地下被沖走、稀釋,但薛永一看就能看出,那是石灰粉。
那些石灰粉之前應該是用油紙或者牛皮紙包住,朝他頭臉砸過去的,一旦附上面門,立即將他的眼睛給燒壞了,他大概還用手抹了幾把,臉上都給燒爛許多,進入傷口的石灰就更給他帶來了巨大的痛苦,以至于鮑旭此時不斷揮劍嘶吼,歇斯底里一般。
而在他前方,一道身影就在大概近兩丈的距離外靜靜地站著。這身影穿著書生袍,身上也已經多處受傷,手上、腳上乃至于頭上,有的地方在雨里流出血來,又被雨水沖走,也是極為慘烈。但他右手持刀,就那樣靜靜地站著,如鬼魅一般的在那兒看鮑旭發瘋。
“寧立恒!你個卑鄙小人!無恥之徒!給我出來!有種跟爺爺再戰三百回合!”
鮑旭在雨中嘶吼。薛永看見這情況,握刀的手卻是緊了一緊。鮑旭既然是這樣喊,就證明并沒有第二個人參與戰斗。那身著黑衣的兄弟,與魏兄弟,竟都是被眼前這寧立恒給殺掉的。
這次梁山一行人過來,對于江寧大獄的行動,看的極重,對于來這蘇家尋仇,看得卻是相當簡單的。蘇家的底細席君煜清楚,干掉百刀盟之后,真要殺進來委實輕輕松松,事實上也是如此,眼下在蘇家各處進行的殺戮,基本都沒有受到什么大的抵抗,就連正廳那邊守著半數蘇家人的一些護院,恐怕很快也要崩潰,卻沒有想到,在這里遭遇了如此之大的損失。
薛永倒不是害怕,只是意外而已。這書生在眼下也不知道憑著怎樣的手段翻盤過來,但在鮑旭的追殺下,身上也已經受傷不輕,他身上機巧再多,估計也用之殆盡了,只要小心些,自己便不會有事。眼見著鮑旭舞劍舞得亂無章法,跌跌撞撞,大雨之中那持刀的身影也開始緩緩的移動了腳步,開始無聲又緩慢地靠近過去。薛永握緊了彎刀,從這邊走了出去。
為了避免他再出詭計,一旦出手,須得把握時機,一刀致命……薛永心中想著此事,便在走到近處時,那書生卻陡然警覺,回過了頭,昏暗之中,他看見了一雙凌厲至極的眸子。
江湖之中,有這種眼神的人,也恰恰是最難對付的一類人。
彎刀帶動水光,刷的劃了出去,那邊轉身、后退,竟也是猛的一刀劈斬過來,兵器交擊聲頓時鳴響在雨幕之中,隨后只聽乒、乒乒的聲音隨著兩人的交手連續響個不停,那鮑旭挺準聲音,朝著這邊便靠了過來。寧毅腳步飛快后退,他畢竟身上已經負傷,對薛永的一番封擋,打得頗為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