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說,我們若是想搬,就搬出來吧。家里的事,他最近在想,但……估計也會不一樣了……我想相公你也未必一直想住在那兒,況且你又要上京,所以就搬出來了。”
寧毅聽得有些疑惑,對這件事情,他卻是不知內情了。事實上,當時在那廣場之上,蘇文季站出來推出蘇檀兒擋災,雖然是他一個人出聲,但在那周圍附和者卻是不少的,平日里蘇檀兒便看慣人心,對這些事情,哪有看不出來的。若是一般的事情,小打小鬧,乃至于弄到要分家的地步,那也都是一家人。可是在那廣場上,拿著匕首面對生死的時候,蘇檀兒看著這些血親族人,心中就未必沒有怨懟、沒有失望。
為這個家里做了這么多的事情,二方三房占的便宜也是不少了,可到頭來,這些親族卻連絲毫都無法保護自己,甚至都不愿意保護自己。二來他們如此愚蠢地出賣自己,又何嘗能保護下他們自己的性命,誰都能看得出來,梁山這次必然是血洗蘇家的節奏,把自己交出來也沒有任何意義,他們恐怕還揮刀殺得更快,可縱然是為了這樣徒勞的一個希望,他們還是干了。
有的時候,比無情更傷人的,或許是愚蠢。假如說真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后,覺得出賣自己有其價值,然后做出壯士斷腕的決斷,蘇檀兒或許還會覺得自己的犧牲有其價值。可到頭來,在面對自己生死的問題上,他們還是做出了如此愚蠢的一個決斷。那一瞬間,她甚至隱隱有些明白過來,寧毅所說的不想讓云竹進門的理由。
“聶姑娘她也沒事,傷不算重,只是那天淋了雨,染了風寒,回家休養了,她家中……她家中那錦兒姑娘,對我們倒是有些敵意……”
幾日以來發生太多變故,她這時說起這事,語氣也是淡淡的,寧毅沉默片刻:“……那就好了。”
“我從嬋兒娟兒那里聽說了,聶姑娘她救了我們的孩子。”她說著這話,將身體往寧毅胸口鉆了鉆,過得片刻,又想起來,“還有杏兒也沒事,她本來想過來找我們,與聶姑娘分開了,后來看見殺人,嚇得躲起來。反倒沒被人找到,倒是謝天謝地了。”
寧毅摟著她躺了一陣子,想起來:“梁山那些人呢?”
“聽說他們過來江寧大獄劫獄,好些方臘那邊的反賊本來是要押解北上的,被他們劫了,一路殺出城去,守軍本來已經關了城門,可他們在那邊安排了人,東門被打開了小半個時辰,人就都跑掉了。”蘇檀兒說著這些,又道,“聞人先生帶著他的手下一路追過去了。”
寧毅閉上眼睛,點了點頭。他原本是打算自己也跟著一路追殺過去,決不能放這些梁山人回去,現在昏迷三天,看來是沒有這個機會了。事實上梁山群匪都是資深的江湖人,這次來的又都是高手,聞人不二手下一流高手畢竟是不多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抓住這機會一路咬死他們。
當然,自己也不是什么高手,當初說一路追殺,不過是發了狠勁的一個心情,只是當時交換人質時,他便想到了這是可以利用的伏筆,假如說那時候并未暈厥,他當然會一路追殺上去,然后再見機行事,卻不能說就有什么把握或者計劃。到得這時候自然也不可能認為聞人不二等人缺了自己就不行,追殺梁山眾人這事,暫時便只能交給他們了。
如此在床上再修養了一天,他身體才稍稍緩過來,勉強可以下床,這一天里,也有些人過來拜會或是探病的,蘇家親近大房的文定文方等人都先后過來,表示無論如何都會跟著他與蘇檀兒做事。寧毅本來不想理會,這時候從眾人的言語中也大概了解了一些事情。這次事件中,大房二方三房都死了不少人,但蘇檀兒此時從蘇家搬出來,簡直就是要跟二方三房決裂的姿態,蘇愈的默許更加確定了這一事實,許多的人就要真正的開始考慮站隊了。
蘇愈原本一直都在維持這蘇家的完整,甚至于已經開始將權力都收交大房手上,若是沒有這次的事情,蘇家的三房便是再疏離,也都還是一家人的親近。而一旦讓蘇檀兒真的與二方三房決裂,此后兩邊恐怕就僅僅是保存著一家人的名義而已。即便是寧毅一時間也不知道蘇愈是為什么要做出這樣的決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