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事情,同時發生在營地中的,還有好幾起。戰陣之上殺伐混亂,有的人是在亂戰中便找到了自己的兄弟、同鄉,就那樣歸隊,有的則走到了梁山大營的門口,被集中起來,待到有中小頭目聽到消息過來領人,才回歸本隊。
今天外面戰事焦灼,一隊隊的兵馬來去,暫時也沒有什么人能處理這些事。俗話說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梁山以義氣為重,上山之人也多半有朋友、兄弟引薦,不少人認識些中小頭目,對方便過來領人:“老子手下的兄弟,還會有問題不成!有什么事待會自會往上頭稟報!”營門這邊的兵將也是認同此理的,有人來領,自然便讓對方走了,有的不認識,便連名字都未曾記下。梁山此時如日中天,軍紀還是好的,自也不會有什么人就此倒戈,那根本不合理。
這些“小事”匯集到戴宗這邊,再往宋江、吳用那邊報告時,已經過了午時,乍然聽到這些小插曲,吳用也有些奇怪:“照理說他們應該跟我們換人啊,放回來是怎么回事……”
略想了想,隨后也察覺到了第一個可能性:“這么些人,先逼供,然后打散了放回來,分明是想……令兄弟離心,但現在這種情況,意義不大,我看他們想要渾水摸魚,如今想要翻盤,唯一的機會怕是想要謀刺公明哥哥……嘿,真是異想天開……”
梁山之上好手如云,只要稍有警惕,祝家莊就算是欒廷玉等人親至,也不可能拿下宋江。吳用等人先做了防范,又與戴宗道:“麻煩戴院長將這些弟兄集合起來,好酒好飯吃著,具體事情再細細問清。敵人狡詐,真要逼供,他們必有人說了梁山狀況的,這些全都既往不咎,不必放在心上,再有三兩日,祝家莊破了,此事自然煙消云散。”
會到梁山上當土匪的,此時多數都不算是腦袋清晰之輩。至少戴宗短短時間詢問幾個人,一時間還沒有人將事情說得明白,有人說晚上審問殺人的事情,有人說了有朝廷的人牽扯進來,也有人向上方報告,說是祝家莊的那幫人讓他過來放毒的,他自然不會去做。
“放毒?”
“一包瀉藥。”戴宗將一個紙包拿出來,紙包上一個八角的紅色紙片,居然還寫著個“祝”字,“那位兄弟說,祝家莊的那人威脅他將一包瀉藥放進井水里,再回去報告,朝廷便能將他犯的事情一筆勾銷,還有賞賜。”
吳用啞然失笑:“開玩笑,這周圍皆是活水,外面幾口井咱們為了防止被下藥,都未曾使用,為何讓人在井水里下藥,還是瀉藥……果真是渾水摸魚之策……”
這果真是窮途末路,昏招迭出了,吳用與宋江說笑一番,道三兩日里破莊,要好好嘲笑一番對方這跳梁小丑做派,又喚了花榮等人過來護衛。戴宗這才出去,對坦誠的十幾人做進一步的詢問。
然后諸多的消息一步步的匯集過來,不光是出現在營地門口隨后被戴宗召集的這十多人,營地中諸多將領頭目的麾下陸續有人出來坦誠,報告昨天晚上在祝家莊發生的事情,有些頭領還在詢問,有些頭領則覺得事情有些不對,開始往吳用這邊報告過來。原本也是小事,但超過十個以上的頭目都在說這件事,就顯得有點規模了。此時擔心的人倒是不多,只是覺得可能有祝家莊的刺客混了進來。吳用想了一陣,出去戴宗那邊,被戴宗這里聚集起來的已經有二三十人,還有二十余人仍在原頭目的麾下。
此時已是下午,信息才一塊一塊的被拼湊了起來,昨天晚上的兩次審問,那個心狠手辣的朝廷人……過來坦白的人有一些倒是信誓旦旦地說自己沒有供出任何情報,對方分明的挑撥離間,一部分人則略顯慚愧地做了坦白,而比較重要的是,在最后,那貴公子幾乎給每個人都下了任務,先前的幾人認為自己一定不會去做,說重點時也就沒有提起,只有那揣了瀉藥包的將事情告訴了戴宗。
那人安排下來的事情眾多,幾乎千奇百怪,有給井里下瀉藥,有在草料場放一把火,有在眾人吃的飯食里放進去寫有“祝”字的小紙條,還有在戰場上或者營地里殺一個自己身邊的同伴,帶著人頭去領賞云云,事情只要做了,立刻就能獲得赦免,甚至還有一個人,被安排的任務格外直接。
“那人說……讓我回來以后,第一時間將這信息給上頭上報,直到告訴宋頭領、吳軍師這幾位哥哥,他說如此就當我的事情做完了,可獲赦免,只是……只是他還說,報告以后,再留在營地里,或許就有些危險了,說我若是想活命,最好在接下來找個理由出去,趕快到祝家莊,或可留得性命……”
軍營中陸陸續續地,將事情坦白的人還在增加,戴宗回來說道:“有一位兄弟接到的任務,說是回來以后,必定有不少坦白或是告密之人,那家伙讓他隨便殺一個,拿了人頭回去,便能認賞……”
吳用的臉上陰晴不定,這些命令看來各種各樣,只有少數人收到的是重復的命令,若論難易程度,有的要殺人逃走,固然不容易,但另外一些若是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卻是好做得很,若真出問題,難免有人被煽動去嘗試。他正在想著,陡然間被旁邊一人說的話給吸引,喝道:“你方才說的是什么,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