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三個多月以來,對于當初答應下寧毅的想法,秦嗣源等人或許是有些后悔的。因為這段時間,他總共做的事情也并不多,如果要歸納起來,在汴梁幾個月的繁華喧鬧中,寧毅弄起了一個雜耍班子,買下了幾個鐵匠鋪、造紙坊、窯窖、酒坊甚至是販賣大米的鋪子……等等等等。
對于普通人來說,這些零零總總的東西看起來紛繁復雜,但在覺明、堯祖年等人的眼里,無非就是些扔錢就能隨手買來的小勾當。寧毅之前有沒有經過考察,他們不知道,但整個購買的過程看起來真是非常悠閑,寧毅費的力氣不大,仿佛就只是在悠閑度日中,順手買了些東西,然后將這些東西的資源、人力弄到城郊的一處莊園中,做了一下集中的、方向性上的改造。
只有在寧毅的興趣涉及到米鋪時,秦嗣源想起一些事情,找寧毅聊過了一次,主要為的是寧毅在杭州城中弄出來的“擂子”和“風車”。當時這些東西并未流傳開,但此時秦嗣源卻不得不考慮到其中帶來的影響,他詢問寧毅,寧毅也就點頭承認確實是想在這上面做些文章。
此時武朝富庶,貧富差異重,對于上層來說,吃精米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不過老實說,為米粒去殼的工序一直都相當繁瑣,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決定了精米的價格。假如寧毅真的做好準備,將擂子這些東西弄出來,由于擂子的技術含量不算高,固然不能十年八年的盈利下去,但以寧毅的能力,短期內大賺一筆卻是非常容易的。此后這種碾米工藝擴張開來,精米的價格下降,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但在眼下,卻有相當的麻煩。
“……如今我朝雖然富庶,窮人也不缺生計,但畢竟是在打仗時期,后勤極為緊張。若是遼亡之后,金人再有威脅,這緊張也就會一直延續下去。此時若將精米的價格壓下去,家境稍微殷實者也以此為食,米糧的短缺恐怕就會變成一個問題。因此希望立恒將此物暫時封存……”
這倒只是寧毅感興趣的其中一項,秦嗣源既然開了口,寧毅也就將此事作罷。而在其它的事項上,除了在江寧就曾有過的高度酒,他的布置隨意而閑散,沒有多少人能看出他的意圖來。總之,對于開始熟悉起寧毅這個人的覺明、堯祖年等人來說,這個原本有著眾多在別人面前露臉機會的年輕人從那以后,就奇怪地銷聲匿跡起來,在汴梁這個復雜的大圈子里,做起一些旁人看不懂的小事情來。
同樣的疑惑,在汴梁另一端,礬樓的第一花魁李師師的心中也正有著,特別是當冬日到來,汴梁城中文會興盛的時候,她偶爾想到那個名字,就愈發感到迷惑。
五月多寧毅從汴梁離開時,她就在關注山東的各種事情,后來聽說了整個事態,她心中很難說出是個什么感覺。然而當八月底寧毅從山東歸來,除了見過她一次,算是給朋友報個平安,此后的幾個月里,寧毅的名字就再也沒有出現在汴梁的諸多盛會場合中。她知道這個同鄉在汴梁,也知道他非常厲害,但就像空氣一樣,他就那樣消失掉了,每每想起,就愈發疑惑。在這樣多的人如此盡情地展示著他們才能的盛宴中,那個人……到底在干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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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溫暖的房間,隨著房間主人打開窗戶,將一絲清冷的空氣放入房內,空氣中響起的,除了無聊得不著調歌聲外,還有嬰兒湊趣的叫聲。
“小小姑娘……清早起床,堅持鍛煉!身體好!我們唱歌,我們跳舞,祝福大家……新年好……”
“啊啊啊……哇哇哇……”
床上穿的像顆球一樣的小嬰孩坐在那兒揮手,咿咿啊啊的叫著,顯示著他的好心情。從床上下來的女子還在扣著衣服的扣子:“還沒好呢還沒好呢,我還沒穿好衣服,不要開窗戶了相公,冷到曦兒怎么辦……”
“蘇檀兒你這么慢怎么出來混飯吃。我家寧曦才沒有那么嬌生慣養,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