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凡,你的師父……其實不想讓你參與到這類事情里來,你這樣想是對的,你此時若帶人走,沒有人會怪你……”
陳凡瞪著眼睛看著她。
雖然是方七佛的弟子,但往日在方臘軍中,也有上下尊卑之分,陳凡又沒有擔任非常重要的職務,與方百花的關系,是算不得像劉西瓜那樣親近的。因此方百花此時的目光也顯得冷漠,那是將自己的生死都放在了一邊,不需要人理解自己的冷漠。
“你下去吧,去見見西瓜,這些天來,她的脾氣有些大,你們年輕人,好說話些。其它的事情,不必多提了。”
陳凡點了點頭,隨后拱手離去。
最近這段時間,西瓜一邊面對的是曾經的殺父仇人,另一邊作為同伴的大伙對于杭州城破時抽身走人的霸刀營也未必理解,脾氣大些有其緣由。陳凡找到她時,她正坐在莊院外山坡上的一塊大石頭上發呆,懷中抱著她的那把大刀,眼見陳凡來了,目光微微動了動,但隨即變得更冷了些。
“我見到他了。”陳凡說道,“但他也沒辦法。”
西瓜的目光原本動了動,隨后又再度回歸冷淡。陳凡道:“他沒辦法來見你,但他希望你能顧全大局,離開這里。”
抱著巨刃的少女偏了偏頭,目光斜望向天上的月光,片刻,才道:“他知道就算過來也勸不了我。”
“他托我帶給你一封信。”陳凡從懷中取出一封信函來,原本想遞給少女,但看看對方的神情,最終只是放在了她身邊的石頭上。事實上,對于眼下的情況,兩人都未必好受,陳凡抱著希望上京尋找寧毅,回來之后,卻不得不說著讓方百花、西瓜等人離開的話。而陳凡上京找寧毅,西瓜的心中或許也有著一絲的期待,此時沒有辦法,她固然有心理準備,但心情當然是難過和失望的。
待到陳凡離開之后,少女坐在那兒,也未有理會旁邊的信函,她抱著那大刀,將臉頰貼在刀柄上。一直到山風起時,信函將被吹走的一刻,她才順手抓住了。
山腰之上月光清澄,但這樣的光芒還沒法用來讀信。少女坐了一會兒,將大刀負在了背后,走向不遠處莊園外的一處小房子。這些時日以來,救方七佛的眾人中許多并不待見她,她也不待見那些人,今天當方百花動用力量將那些人安置在莊園里,她就根本懶得過去,只與杜殺等人選擇在周圍住下。
她走到那破舊小房間的門口,順手插上半截燃燒過的火把,然后點起來,抱著大刀在門檐下的地上隨意坐了,從信封中取出信函時,紙上密密麻麻的是字,這便讓她覺得有些生氣。
她自幼習武,雖然也識字,但文字的功底其實不夠。有時候看一些文人書生文縐縐的信函都會覺得頭疼,寧毅的文字功底是很高的,寫這樣一篇過來賣弄,自己看不懂,又有什么意義。不過,這樣的情緒在看得幾句之后,便消失無蹤了。
“阿瓜,見字如面。自南面的一別,已經快一年的時間了,不知道你身邊的家人現在變成了什么樣子,不知道你是不是還像以前那樣任性……我很想過來見你,但情況并不允許……”
文首的稱呼,是她以前很不喜歡的一種,但不悅的情緒只是升起了瞬間,因為接下來的句子,都是她能輕易看懂的、甚至以前從未見過的古怪白話文。火光之下,抱著大刀,看起來身材有些單薄的少女嘴唇微微的翹了起來,隨后又不知不覺地露出了微笑,因為透過紙面,她像是看到了去年分別的男子,他在那邊,隨意、而又溫和地跟她說著話,這樣的感覺,讓她感到了多日以來未曾感受過的溫暖,她順著那紙張,一直看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