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毅會這樣說著將一些令人沮喪的數字扔進抽屜里,只是面上的漠然與冰冷,又讓人覺得他似乎在動著其它的念頭。也就是在二月二這天上午,他走過寧毅辦公的書房時,看見寧毅背靠著書桌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過了小半個時辰再過去時,寧毅仍舊那樣站著,背對門外,兩只手放在桌沿上。聞人不二于是走進去:“立恒,想什么呢?”
寧毅回過頭來看他,目光之中蘊著的是仿佛陌生人一般的審慎。就像是在看著什么……并不現實的東西。那種眼神談不上友好,聞人不二認識的寧毅,一貫沉著、風趣又富有決斷力,從未見到寧毅眼中出現這樣的神色。寧毅偏著頭看了他一會兒,伸出一只手,點了點他,隨后,才漸漸露出一個笑容,從手邊抓了一張紙,拍在桌面上:“你,看看這個。”
那是一份由密偵司從北方傳來的情報,聞人不二拿著看了一下,那是關于原本遼國將領耶律大石死訊的一則情報,聞人不二已經看過:“怎么了?”
寧毅坐會椅子上,沒有說話,聞人不二便再看一遍:“我知道耶律大石也是一代人杰,不過他離開之后,帶的人手畢竟不多……這個乞顏部,在草原上崛起也有些時日了,呃……立恒難不成想要扶持這個……孛兒只斤*鐵木真再與金人打擂臺?這倒不失為一個想法……”
寧毅看著他,過了片刻,卻是笑了出來:“養虎為患……養一只老虎也就夠了……這只怎么能養。呃,我……我想到一些其他事,沒事,想清楚以后再跟你說。這個……先給我吧。”
聞人不二將那情報給他:“真沒事?”
“沒事。”寧毅沒什么誠意地回答了一句,聞人不二離開房間,稍微等了等,聽到里面寧毅的聲音像是在低喃:“******……怎么會有這種事情……這是假的吧……******,開玩笑……這也太亂來了……”
聞人不二翻了個白眼,偏偏頭,疑惑地走掉了。
房間之中,寧毅端坐在椅子上,看著那份情報,然后將情報直接立起來,擺在眼前的桌上。他的表情先是有些虛幻的好笑,感覺上,簡直這個世界都像是誰開的一個惡劣玩笑,但漸漸的,他的目光開始變得兇戾和嚴肅了,眉頭逐漸蹙起來。
孛兒只斤。鐵木真!
成吉思汗……
這是一個比完顏阿骨打更讓人感到兇戾百倍的名字,聞人不二說扶持他……在曾經的歷史上,這一個名字帶領著草原上的蒙古人東征西掠,抹平整個漢人半途,巨大帝國的疆域遠至歐洲,將歐洲人打得留下心理陰影直到二十世紀都稱東方人為“****”。而這從一開始就不是什么中國人的榮耀,對于那個年代來說,蒙古人對宋朝的入侵,是一場擺明車馬、堂堂正正且摧枯拉朽般的侵略,比之后來日本人侵華都更加徹底,后世說蒙古人自古以來是中華民族的一部分,不過是他們被儒文化同化后大家才找到的往自己臉上貼金的方式……扶持……
他對著那個名字看了許久——不知道有多久——面上的神情才逐漸地變得安靜、淡漠,他將雙手按在膝蓋上,某一刻,目光之中又露出了如野獸噬人前一刻時才有的嗜血與兇戾來,那神情在他的眼中一閃即逝,他伸手打開抽屜,將放在抽屜上層的一疊紙張拿出來,順手撕了,扔進旁邊裝垃圾的木簍里。
那是他最近對竹記的一些調整規劃,可……終究是太淺了。
站起身來,他的手指在桌面上緩緩的敲打了幾下,隨后吸了一口氣,將情報收回抽屜。走出門外時,是下午的陽光,走出院子時,有人跟他打了個招呼,他露出微笑,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但腳步沒有停下:“我先回去了。”
到了相府側院,乘上馬車,車簾放下時,將他沉思的面孔掩在了一片昏暗里。
車隊離開了相府,一路前行。不知什么時候,車隊陡然停了下來,街道之上,喊殺聲驟起,有人在吼:“除掉心魔。”
“殺了這魔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