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笑,揉臉站起來。傷兵營里其實不安靜,旁邊皆是重傷員,有的人一直在慘叫,大夫和幫忙的人在四處奔走,她看了看旁邊的幾個傷員,有一個一直在呻吟的傷員,此時卻沒有聲音了,那人被砍掉了一條腿,身上中了數刀,臉上一道刀傷將他的皮肉都翻了出來,頗為猙獰。師師在他旁邊蹲下時,看見他一只手耷拉了下來,他睜著眼睛,眼睛里都是血,呲著牙齒——這是因為他強忍疼痛時一直在拼命咬牙,拼命瞪眼——他是以這樣的姿態死去的。
師師在他的身邊跪下,伸手去觸摸他臉上的傷口,那可怖的傷口她碰起來心中已經沒有絲毫的惡心了,然后她替他閉上眼睛,出去找了收拾尸體的人將他抬走。
月光灑下來,師師站在銀色的光里,周圍還是嗡嗡的人聲,來往的士兵、負責守城的人們……這只是漫長煎熬的開端。
她走回去,看見里面痛苦的人們,有她已經認識的、不認識的。就算是沒有發出慘叫的,此時也大都在低聲呻吟、或是急促的喘氣,她蹲下來握住一個年輕傷兵的手,那人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艱難地說道:“師師姑娘,你實在該去休息了……”
“嗯,會的。”她點了點頭,看著那一片的人,說:“要不我給你們唱首曲子吧……”
那確實,是她最擅長的東西……
雪隨后又降下來了,汴梁城中,那是漫長的冬季。
城外,同樣艱難而慘烈的、決定性的戰斗,才正要開始。
郭藥師的三萬余常勝軍在收到宗望的消息后,分出一股,朝著寧毅方向猛撲而來!
十一月二十八,風雪驟急,寧毅等人拔營而走,幾支軍隊在汴梁北面的雪原上開始了強行軍。漫天風雪中,此時汴梁城**外外的目光,也都已被吸引過來——不僅僅是城外的女真人,就連那些在這數月間陸續被打散而又整合起來的武朝軍隊,亦將目光投了過來,關注著這支主動挑釁了女真人的部隊會有怎樣的下場。其中的一些人,也已經知道了他們的身份。
而就在這一天里,汴梁城搖搖欲墜地接受著考驗,下午時分,再度被攻破外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