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了。”寧毅道,“你別管這些,好好養傷,我聽說你受傷了,很擔心你……嗯,沒事就好,你先養傷,我處理完事情來看你。”
“嗯。”娟兒點了點頭,寧毅揮揮手讓人將她抬走,女子的一只手還握著寧毅的手指,但過得片刻,終于還是松開了。寧毅回過頭來,問旁邊的宇文飛渡:“進營地后被抓的有多少人?”沒等他回答,又道,“叫人去全都殺了。”
宇文飛渡先是點點頭,隨后又有些猶豫:“東家,聽他們說……殺俘不祥……”
“呵。”寧毅揉了揉額頭,過得片刻,拍了拍宇文飛渡的肩膀,“無所謂的,我現在沒心情考慮大局,進來的全死,外面的留著。去吧。”
“是。”
宇文飛渡接了命令離開之后,寧毅在那里站了片刻,方才長舒了一口氣,回頭看去,飄散的雪片并不密,然而延延綿綿的,仍舊已經開始籠罩整片天地,遠山近嶺間的氣氛,在滿目瘡痍間第一次顯得溫暖和平靜下來,無論是歡呼還是哭泣,那種讓人幾欲崩潰的慘烈與煎熬感,終于暫時的開始消散了。
回頭想來,這十日以來的廝殺奮戰,慘烈與煎熬,也確實令人有恍如隔世之感。眼前逼退了怨軍的這種可能性,一度遙不可及。紅提從身后過來,牽住了他的手:“娟兒姑娘沒事。”
“先把龍將軍以及其他所有兄弟的尸體收斂起來。”寧毅說了一句,卻是對旁邊的跟班們說的,“告知所有將領,不要放松警惕。下午開始祭奠龍將軍,晚上準備好好的吃一頓,但是酒……每人還是一杯的量。派人將消息傳給京城,也看看那邊的仗打得怎么樣了。另外,追蹤郭藥師……”
風雪之中,他揮了揮手,一個一個的命令開始下達。
距離夏村幾里外的地方,雪原,斥候之間的戰斗還在進行。戰馬與戰士的尸體倒在雪上、林間,偶爾爆發的戰斗,留下一兩條的人命,幸存者們往不同方向離開,不久之后,又穿插在一起。
接近中午時分,怨軍潰退的大隊才慢了下來。
士氣低落的隊列間,郭藥師騎在馬上,面色冰冷,無喜無怒。這一路上,他手下得力的將領已經將隊形再度整理起來,而他,更多的關注著斥候帶過來的情報。怨軍的高級將領中,劉舜仁已經死了,張令徽也可能被抓或是被殺,眼前的這支隊伍,剩下的都已經是他的嫡系,仔細算來,只有一萬五左右的人數了。
三萬六千人攻打數目不過己方一半的山谷,對方不過是一些武朝殘兵,到最后,己方折損過半。這是他從未想過會發生的事情。
這一刻,他在雪原間停下來,勒馬站定了,游目四顧時,天地間都是同樣白色的景象,讓人幾乎分不清方向。曾經他們這支軍隊,大多數都是遼東的饑民組成,不過為了活命,后來投靠武朝重建,其中的組成也都是燕云六州中失去財產土地的難民,他們沒有根基,也并不知道該往什么地方去。幾名將領過來詢問郭藥師命令時,郭藥師的平靜臉色中,也沒人能看出他在想什么。
一道道的訊息還在傳過來。過了許久,雪原上,郭藥師朝著一個方向指了指:“我們只得……去那邊了。”
眾將領的面色愕然,但不久之后,也大都頓足、嘆息,這天下午,怨軍的這支部隊再度啟程,終于,朝著風雪的更深處去了……
這一天是景翰十三年十二月初十,女真人的南侵之戰,第一次的迎來了轉機。對于此時汴梁周圍的諸多部隊來說,情況是令人錯愕的,他們在不長的時間內,大都陸續收到了夏村的戰報。而由于大戰之后的疲累,這天下午,夏村的軍隊更多的只是在****傷口、鞏固戰力。只要還能站起來的士兵都在大雪之中參與祭奠了龍茴將軍以及在這十天內戰死的許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