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紹謙咬牙切齒,全身發抖,許久才停下來。
從相府出來,明面上他已無事可做,除了與一些商家大戶的溝通往來,這幾天,又有親戚過來,那是宋永平。
這位官宦家庭出身的妻弟先前中了舉人,后來在寧毅的幫助下,又分了個不錯的縣當縣令。女真人南來時,有一直女真騎兵隊曾經襲擾過他所在的縣城,宋永平先前就仔細勘探了附近地形,后來初生牛犢不怕虎,竟籍著縣城附近的地勢將女真人打退,殺了數十人,還搶了些戰馬。戰事初歇厘定功勞時,右相一系掌握實權,順手給他報了個大功,寧毅自然不知道這事,到得此時,宋永平是進京升官的,誰知道一進城,他才發現京中風云變幻、山雨欲來。
此時的宋永平多少成熟了些,雖然聽說了一些不好的傳聞,他還是來到竹記,拜訪了寧毅,隨后便住在了竹記當中。
他對于整個局勢畢竟了解不算深,這幾天與寧毅聊了聊,更多的還是與蘇文方說話。先前宋永平乃是宋家的鳳凰兒,與蘇家蘇文方這等不成器的孩子比起來,不知道聰慧了多少倍,但這次見面,他才發現這位蘇家的表兄弟也已經變得成熟穩重,甚至讓坐了縣令的他都有點看不懂的程度。他偶爾問起問題的大小,說起官場解圍的方法,蘇文方卻也只是謙和地笑笑。
“事情可大可小……姐夫應當會有辦法的。”
“我等操心,也沒什么用。”
蘇文方每每如此說,宋永平心中便有些著急,他也是意氣風發的讀書人,最后的目的乃是在廟堂上成宰相帝師般的人物的,自覺就算年少,說不定也能想個辦法來,助人脫困。這幾日苦苦醞釀,到得二月底的這天中午,與寧毅、蘇文方碰頭吃飯時,又開始細細打聽其中關竅。
“正所謂一人計短,兩人計長,弟自幼生于官宦人家,每日里耳濡目染,對朝堂之事,也知曉一二,此次過來,聽聞眼前事情,實在擔心。這具體事態,不知已嚴重到何等程度,還望姐夫不吝告知,弟雖不才,家父卻還有些關系在朝中,雖不能涉足宰相之事,但姐夫這些生意若要脫身,或有辦法……”
他一番熱心,寧毅不好推拒,點頭想了想,隨后撿一些能說的大概說了說,期間宋永平詢問幾句,寧毅便也做了解答。他是有心讓宋永平放心的,倒也不可能將事態全部告訴對方,譬如皇帝跟宰相間的博弈,蔡京跟童貫的參與等等等等。還只說了片刻,竹記前方陡然傳來騷亂之聲,三人起身往外走,隨后有人過來報告,說前方有人搗亂。
“是什么人?”
“一些混混,似是太尉府在背后搞事。”
此時留在京中的竹記成員也已經久經考驗,過來報告之時,已經弄清楚了事態,寧毅與蘇文方對望一眼,自側門出去,到路上時,看見竹記前方酒樓里已經開始打砸起來了。
宋永平眉頭緊蹙:“太尉府敢在臺面上鬧事,這是不怕撕破臉了,事情已嚴重到此等程度了么。”
寧毅將目光朝周圍看了看,卻看見街道對面的樓上房間里,有高沐恩的身影。
“東家,怎么辦?”那竹記成員詢問道。
“不可硬碰。”宋永平在一旁說道,然后壓低了聲音,“高太尉有殿前指揮使一職,于汴梁硬碰,只會正中其下懷,對方既然叫來混混,我等不妨報官就是。”
那竹記伙計在等著寧毅的表態,寧毅點了點頭:“讓他們砸,不過也不用報官了,隨他們去吧。”
宋永平愣了愣,隨后也點頭道:“確實,若是報官,對方說空穴來風未必無因,也是麻煩……”
他是聰明人,一說就懂,寧毅也贊許地微微點頭。目光望著那竹記酒樓,對那伙計低聲道:“你去讓人都出來,避開一點,免得被打傷了。”
在京中已經被人欺負到這個程度,宋永平、蘇文方都不免心中憋悶,望著不遠處的酒樓,在宋永平看來,寧毅的心情想必也差不多。也在此時,道路那頭便有一隊衙役過來,迅速朝竹記樓中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