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嗣源去后,許多東西,包括交給童貫用以保命的黑材料,都留給了寧毅。唐恪并未因此對他有所怨言,大概在某種程度上,將寧毅當成了為秦嗣源繼承衣缽之人。
過得一陣,童貫也看似無意的在與人說話的空隙中到了這邊,打量了他幾眼:“早兩日跟你說的,都記住了?”
“記住了。”
“好。”他點頭道,“好好干。”
他沒有揮手叫寧毅過去,主動抽空過來,不是為了紆尊降貴,而是為了盡量減少影響。但能夠露出這樣的做派,仍舊為寧毅吸引了不少目光。人群中也有寧毅熟悉的人,例如李綱,那位白發蒼蒼一臉剛直的老人遠遠地看了他一眼,不再多瞧他。
一來李綱的相位已經開始被架空,二來,秦嗣源出事時,李綱那邊可能認為秦系倒臺,剩余力量理應攀附于他,助他成就大事,寧毅后來投靠了童貫,這一介閹人,他素來瞧之不起,可能在那邊認為,寧毅這等行為,隱隱的也是在向他打臉了,因此,便在沒有過關注。
一些大小官員注意到寧毅,便也議論幾句,有人道:“那是秦系留下來的……”然后對寧毅大致情況或對或錯的說幾句,隨后,旁人便大多知道了情況,一介商人,被叫上金殿,也是為了弭平倒右相影響,做的一個句點,與他本身的情況,關系倒是不大。有些人先前與寧毅有過往來,見他此時毫無出奇,便也不再搭理了。
五更天,西華門開,眾人進入宮城。西華門后是右承天門,過了右承天門,便是長長的宮墻和道路,側面依次有集英門、皇儀門、垂拱門,然后是這次朝會要入的紫宸門。這里又是兩扇門。寧毅等人共經歷了三次搜身檢查。眾人在紫宸殿前的廣場站好,隨后,大員依次入內。
寧毅等一共七人,留在外面廣場最角落的廊道邊,等待著內里的宣見。
五更天此時已經過去一半,內里的議事開始,晨風吹來,微帶涼意。武朝對于官員的管制倒還不算嚴格,這其中有幾人是大家族中出來,交頭接耳,附近的守衛、太監,倒也不將之當成一回事。有人看看站在那邊一直沉默的寧毅,面現厭惡之色。
他們或因關系、或因功勞,能在最后這一下得到皇帝召見,本是榮耀,有這樣一個人摻雜其中,頓時將他們的質量全都拉低了。
寧毅抬起頭來,天邊已現出微微的魚肚白,白云如絮,清晨的鳥兒飛過天空。
作為掌控一個國家的人們,起來得比被掌控的人要早,但此時,外面的城市間,應該也已經逐漸熱鬧起來了。
景翰十四年六月初九,汴梁城,景翰朝的最后一天。
天氣晴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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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天鷹帶著麾下的捕快,奔行過清晨的原野,他籍著線索,去往宗非曉曾經安排的一名線人的家中。
過去了以后,天色已大亮了,那房舍空置數日,沒有人在。鐵天鷹踢開了房門,看著屋里的積塵,然后道:“搜。”
不久之后,翻墻倒柜的一名捕快找到了什么,拿過來遞給鐵天鷹,鐵天鷹看過后,臉色陡然變了,隨后,鐵騎又跟著,飛奔而出。
辰時。
武瑞營正在晨練,李炳文帶著幾名親兵,從校場前方過去,看見了不遠處正在如常聯系的呂梁人,倒是與他相熟的韓敬,背負雙手,仰頭看天。李炳文便也笑著過去,背負雙手看了幾眼:“韓兄弟,看什么呢?”
韓敬偏過頭來,沖他笑笑。
李炳文便也是哈哈一笑。
“哎,對了,陸寨主在哪?”
“她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