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州城外,緩緩而行的馬隊上,女子回過頭來:“哈哈,十萬人……”
她的笑聲略有些癲狂:“十萬人……”
半個月的時間,從東北面山中劈出來的那一刀,劈碎了擋在前方的一切。那個男人的手段,連人的基本認知,都要橫掃殆盡。她原本覺得,那結在小蒼河周圍的諸多障礙,該是一張巨網才對。
原本也在覺得,依附了田虎,依靠田虎的勢力,總有一天,這只巨虎也將給他印象深刻的一擊。然而在這一刻,當她幻想著虎王的整個勢力擋在對方前頭的情景,忽然覺得……沒有力量……
“十萬人……”
……
七月初四,眾多的消息已經在西北的土地上完全的推開了。折可求的部隊挺近至清澗城,他回頭望向自己后方的軍隊時,卻忽然覺得,天地都有些蒼涼。
那支不到萬人的軍隊,以狠到極點的一擊,將西夏的十余萬人擊潰了。當這樣的一支軍隊出現在西北的大地上,自己的位置,該放在哪里呢……
原州城外,種冽望著不遠處的城池,胸中有著類似的心情。那支弒君的叛逆軍隊,是如何做到這種程度的……
已經持續了好一段時間肅殺氣氛的青木寨,這一天,巨大的歡呼聲從寨門處一路蔓延開來,沸騰了整座山谷。山谷一側,有著一處專為身份特殊之人安排的房舍。面上有刀疤的小女孩飛快地奔跑在那看似簡陋的街道上:“三爺爺!三爺爺——”
在旁邊的房舍間,一名名蘇家人正面色驚疑、迷惑乃至于不可置信地交頭接耳。
“小七。”神色蒼老、精神也稍顯萎靡的蘇愈坐在搖椅上,瞇著眼睛,扶住了奔跑過來的小姑娘,“怎么了?這么快。”
“三爺爺三爺爺三爺爺……”小姑娘手舞足蹈,開始激動而又語無倫次地復述那聽來的消息,老人先是微笑,然后褪去了那微微的笑容,變得沉靜、肅穆,待到小姑娘說完了一遍,他伸手輕輕地摸著小姑娘的頭,然后側著耳朵去聽那入云的歡呼聲。他伸手握住了拐杖,顫巍巍的緩緩站了起來。
從寧毅造反,蘇氏一族被強行遷移至此,蘇愈的臉上除了在面對幾個孩子時,就再也沒有過笑容。他并不理解寧毅,也不理解蘇檀兒,只是相對于其他族人的或畏懼或責罵,老人更顯得沉默。這一些事情,是這位老人一生之中,從未想過的地方,他們在這里住了一年的時間,這期間,不少蘇家人還受到了看管和限制,到得這一次女真人于北面威脅青木寨,寨中氣氛肅殺,不少人蘇家人也在私下里商量著難以見光的事情。
老人都看在眼里,他知道他們的愚蠢,但他最為看重的孩子,都已經加入了造反的行列,他還能有什么可想的呢。如此這般,唯有到得此時,一直跟隨在蘇愈身邊的小七才看到了老人身上突然出現的與往日不太一樣的氣息。
他緩緩地前行,走到了路邊,山谷呈梯狀,這里便能看到下方的人群,更加清晰地聽到那歡呼。老人點了點頭,又點點頭,柱了一下拐杖,過得許久,小姑娘才聽到山風里傳來的那低低的、沙啞的聲音。
“了不起……”
“我蘇家女婿……了不起……”
“三爺爺……”
小姑娘過去,拉住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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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蒼河,下午時分,開始下雨了。
老人快步的走在濕滑的山路上,隨行的管事撐著傘,試圖攙扶他,被他一把推開。他的一只手上拿著張紙條,一直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