墻后的黑旗士兵抬起弩弓,卓永青擦了擦鼻子,毛一山抖了抖手腳,有人扣動機簧。
刷刷幾下,村莊的不同地方,有人倒下來,羅業持刀舉盾,陡然沖出,吶喊聲起,慘叫聲、碰撞聲更為劇烈,村莊的不同地方都有人沖出來,三五人的陣勢,兇悍地殺入了山匪的陣型當中。
“有人——”
“救……”
“小心……”
“受死——”
羅業的盾牌將人撞得飛了出去,戰刀揮起、劈下,將披著木甲的山匪胸口一刀劈開,無數甲片飛散,后方長矛推上來,將幾名山匪刺得后退,長矛拔出時,在他們的胸口上帶出鮮血,然后又猛地刺進去、抽出來。
“你們是什么人,我乃羅豐山義士,你們——”
卓永青奮起全力,將一名高聲呼喊的看來還有些武藝的山匪頭目以長刀劈得連連后退。那頭目只是抵擋了卓永青的劈砍片刻,旁邊毛一山已經料理了幾名山匪,持著染血的長刀一步步走過去,那頭目目光中狠勁一發:“你莫以為老子怕你們——”刀勢一轉,長刀揮舞如潑風,毛一山盾牌抬起,行走間只聽砰砰砰的被那頭目砍了好幾刀,毛一山卻是越走越快,逼近間一刀捅進對方的肚子里,盾牌格開對方一刀后又是一刀捅過去,一連捅了三刀,將那人撞飛在血泊里。
這場戰斗很快便結束了。進村的山匪在倉惶中逃掉了二十余人,其余的大多被黑旗軍人砍翻在血泊之中,一部分還未死去,村中被對方砍殺了一名老者,黑旗軍一方則基本沒有傷亡,唯有卓永青,羅業、渠慶開始吩咐打掃戰場的時候,他搖搖晃晃地倒在地上,干嘔起來,片刻之后,他暈厥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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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永青并未在這場戰斗中受傷,只是胸口的骨傷撐了兩天,加上風寒的影響,在戰斗后脫力的此時,身上的傷勢終于爆發出來。
腦子里迷迷糊糊的,殘留的意識當中,班長毛一山跟他說了一些話,大抵是前方還在戰斗,眾人無法再帶上他了,希望他在這邊好好養傷。意識再清醒過來時,那樣貌難看的跛腿啞女正在床邊喂他喝草藥,草藥極苦,但喝完之后,胸口中微微的暖起來,時間已是下午了。
卓永青的精神稍稍的放松下來,雖然作為延州本地人,也曾知道什么叫做民風彪悍,但這畢竟是他第一次的上戰場。隨著同伴的連番輾轉廝殺,看見那樣多的人的死,對于他的沖擊還是極大的,只是無人對此表現異常,他也只能將復雜的情緒在心底壓下來。
反倒是此時放松了,閉上眼睛,就能看見血淋淋的情景,有許多與他一同訓練了一年多的同伴,在第一個照面里,死在了敵人的刀下。這些同伴、朋友此后數十年的可能性,凝在了一瞬間,陡然結束了。他心中隱隱的竟害怕起來,自己這一生可能還要經過很多事情,但在戰場上,這些事情,也隨時會在一瞬間消失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