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切秩序崩潰的時候,這樣的事情,其實并不出奇。澤州附近當初也曾稍稍經歷和感受過那樣的時期,只是這幾年的太平,沖淡了眾人的記憶,唯有此時的這一巴掌,才讓人們重又記了起來。
即便是幾年以來中原最為穩定太平的地方,虎王田虎,曾經也只是造反的獵戶而已。這是亂世,不是武朝了……
陸安民坐在那里,腦中轉的也不知是什么念頭,只過得許久,才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屈辱和憤怒讓他渾身都在顫抖。但他沒有再回頭糾纏,在這片大地最亂的時候,再大的官員府邸,也曾被亂民沖進去過,即便是知州知府家的家眷,也曾被亂民****至死,這又有什么呢?這個國家的皇族也經歷了這樣的事情,那些被俘北上的女子,其中有皇后、貴妃、公主、大臣貴女……
其實一切都不曾改變……
副將返回大堂,孫琪看著那外頭,咬牙切齒地點了點:“他若能做事,就讓他做事!若然不能,摘了他的帽子——”
澤州城內,大部分的人們,情緒還算安定。他們只以為是要誅殺王獅童而引起的亂局,而孫琪對于城外局面的掌控,也讓平民們暫時的找到了太平的優越感。一些人因為家中被波及,來回奔走,在最初的日子里,也并未得到大伙兒的同情——風口浪尖上,便不要添亂了,殺了王獅童,事情就好了。
城外的軍營、關卡,城內的街道、高墻,七萬的大軍嚴密把守著一切,同時在內部不斷肅清著可能的異黨,等待著那或許會來,或許不會出現的敵人。而事實上,如今虎王麾下的大多數城池,都已經陷入這般緊張的氛圍里,清洗已經展開,只是最為核心的,還是要斬殺王獅童的澤州與虎王坐鎮的威勝而已。
大牢之中,游鴻卓坐在草垛里,靜靜地感受著周圍的混亂、那些不斷增加的“獄友”,他對于接下來的事情,難有太多的推想,對于牢獄外的形勢,能夠知道的也不多。他只是還在心頭疑惑:之前那晚上,自己是否真是見到了趙先生,他為何又會變作大夫進到這牢里來呢?難道他是虎王的人?而他若進來了,為何又不救自己呢?
或許是假的吧……
他最終這樣想著。如果這大牢中,四哥況文柏能夠將觸手伸進來,趙先生他們也能隨意地進來,這個事情,豈不就太顯得兒戲了……
這幾日里的經歷,見到的慘劇,多少讓他有些心灰意冷,如果不是這樣,他的腦子或許還會轉得快些,意識到其它一些什么東西。
越來越緊張的澤州城里,綠林人也以各種各樣的方式聚集著。這些附近綠林來人有的已經找到組織,有的游離四處,也有不少在數日里的沖突中,被官兵圍殺或是抓入了大牢。不過,連日以來,也有更多的文章,被人在暗地里圍繞大牢而作。
時已傍晚,天色不好,起了風暫時卻沒有要下雨的跡象,大牢后門的巷道里,有數道身影互相攙扶著從那牢門里出來了,數輛馬車正在這里等待,眼見眾人出來,也有一名和尚帶了十數人,迎了上去。
被放出來的人有年輕的,也有老人,只是身上的打扮都有著武者的氣息,他們當中有不少甚至都被用了刑、帶著傷。迎來的和尚與隨行者以江湖的招呼拱手——他們也帶了幾名大夫。
“唐英雄、鄭英雄,諸位前輩、兄弟,受苦了,此次事起倉促,官府奸猾,我等營救不及,實是大錯……”
那和尚言辭恭敬。被救出來的綠林人中,有老者揮了揮手:“不必說,不必說,此事有找回來的時候。光明教仁義大德,我等也已記在心中。諸位,這也不是什么壞事,這大牢之中,咱們也算是趟清了路數,摸好了點了……”
“唐前輩所言極是……”眾人附和。
“此事我們還是離開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