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北上之際,老板娘讓我帶過一些話與諸位。天下傾覆,華夏大敵只是女真,當初在小蒼河,諸位為女真逼迫,你我固然成對立之勢,然而亦是迫不得已。如今華夏軍已去西南,短期內不會再北上,與諸位自然再無利害沖突。你我皆是華夏漢人同胞,利益反而是相同的。”
“女真取中原,建立偽齊,終究乃拖延、權宜之策,一俟國內大定,有余力南吞,必不會放過這片繁華之所。諸位在偽齊帳下,或可虛與委蛇,若真讓中原穩穩居于女真之手,諸位親族、家人、好友恐怕也再難有安寧之日,因此,如今是你方與女真必有沖突一日,華夏軍更在其后了。”
“幫助諸位強大起來,便是為我方贏得時間與空間,而我方居于天南艱苦之地,諸事不便,與諸位建立起良好的關系,我方也正好能與諸位互取所需,共同強大起來。你我皆是華夏之民,值此天下傾覆生靈涂炭之危局,正須攜手同心,同抗女真。此次為諸位除去田虎,希望諸位能滌除內患,撥亂反正,希望你我雙方能共棄前嫌,有第一次的良好合作,才會有下一次合作的基礎。這天下,漢人的生存空間太小,能當朋友,總比當敵人要好。”
董方憲認認真真地說完了這些,三老沉默片刻,湯順道:“雖然如此,你們華夏軍,賺的這吆喝可真不小……”
“比之抗金,終究也不大。”
這只是又殺了個皇帝而已,確實不大……不過聽得董方憲的說法,三人又覺得無法反駁。原占俠沉聲道:“華夏軍真有誠意?”
董方憲正容:“原公明鑒,華夏軍如今乃是女真眼中釘、肉中刺,縱然不懼女真,暫時卻也只能選擇偏居天南,我方短時間內是不會再上來了。三年抗金,十數萬人的犧牲,華夏軍在中原的名聲積累不易,這等名聲,您可曾見過要隨意糟蹋的?殺田虎,是因為田虎要動我方,我等也正要告訴所有人,華夏軍不容輕侮。既然有名聲,我等要開商路,要來往貿易,如此才可互通有無,彼此獲利,原公,我等的第一筆生意,是做給天下人看的,你可有見過會自砸招牌的人?砸了名聲,惡心一下你們,我等與中原再難有互通有無的機會,所有人都怕華夏軍,又能有什么好處?”
“然而……那三年之中,我方終究幫助女真,殺了你們不少人……”
“哎!看原公這話說的。”董方憲大笑揮手,“小孩子才論對錯,成年人只講得失!”
這句話說得慷慨,振聾發聵。
“只要將來有合作的機會,能并肩攜手,共抗女真,以前的些許誤會,都是可以抹掉的!要解開誤會,總要有人跨出第一步,諸公,華夏軍已跨出第一步了。”
“唉。”不知什么時候,殿內有人嘆氣,沉默隨后又延續了片刻。
“……其實當初虎王一意孤行要降金……我是勸阻的啊,終究……形勢比人強……”
這聲音和話語,聽起來并沒有太多的意義,它在漫天的大雨中,漸漸的便淹沒消散了。
大雨中,士兵洶涌。
巨大的沖錘撞上城門。
長刀翻飛過人頭。
無數的腳步、將領帶隊殺過人群。
城墻上的殺戮,人落過高高的、高高的青石長墻。
曾經是獵戶的王者在咆哮中奔走。
無數的、無數的雨滴。
廝殺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