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湯敏杰點了點頭,不再做此提議,沉默片刻后方道,“三軍未動糧草先行,雖然女真早有南征計劃,但吳乞買中風來得突然,畢竟越千里而擊江南,當還有些許時間,不管怎么樣,消息先傳回去……大造院的事情,也快了。”
“那位八臂龍王如何了?”
“在恢復,真是命大,但他不是會聽勸的人,這次我有些冒險了。”
“人各有際遇,天下如此境況,也難免他心灰意冷。不過既然老師看重他,方承業也提到他,就當舉手之勞吧。”盧明坊說著,“以他的性情和武藝,刺殺身死太可惜了,回到中原,本該有更多的作為。”
“嗯,我會試著……繼續勸勸他的。”湯敏杰扯動嘴角,笑了笑。
南方和登縣,課堂之上人聲喧囂,寧毅站在窗戶外頭,聽著幾十名年輕班、排長、參謀的議論聲。這是一個小小的興趣班,愛動腦子的底層軍官都可以參與進來,由總參謀部的“軍師”們帶著,推演各種戰略戰術,推演得到的經驗,可以回去教給麾下的士兵,若是戰略推演有章法、準確度高的,還會被一一記錄,有機會進入華夏軍上層的參謀體系。
由于黑旗軍消息靈通,四月里,金帝吳乞買中風的消息已經傳了過來,有關于吳乞買中風后,金國局勢的猜測、推演,華夏軍的機會和應對方略等等等等,最近在三縣已經被人議論了無數次。
毫無疑問,敵人既然倒霉,接下來就是自己的機會。在如今的天下,華夏軍是獨得硬抗女真榮譽的軍隊,在山窩窩里憋了幾年,寧毅歸來之后,又逢這樣的消息,對于軍隊上層推測的“女真極可能南下”的消息,已經傳遍所有人的耳朵。眾人摩拳擦掌,軍心之振奮,不在話下。
當然,眼下還只在嘴炮期,距離真的跟女真人短兵相接,還有一段時日,大伙兒才能盡情振奮,若戰爭真壓到眼前,壓迫和緊張感,終究還是會有的。
寧毅與隨行的幾人只是路過,聽了一陣,便趕著去往情報部的辦公所在,類似的推演,最近在參謀部、情報部也是進行了許多遍——而有關女真南征的應對和后手,更是在這些年里經過了反復推測和計算的。
和登三縣,氣氛祥和而又昂揚,總情報部里的核心部分,早已經是緊張一片了,在經過一些會議與討論后,有數支隊伍,已經或明或暗地開始了北上的旅程,明面里的自然是早已預定好的一些商隊,暗地里,一部分的后手便要在某些特殊的條件下被發動起來。
大同,在經過幾次的聚集和討論后,便加強了在金國政壇內部的運作,對外,并不見太大的動靜。至于大齊在年初派往北面,請求金國出兵的使者,則在因為吳乞買病倒而變得混亂又微妙的氣氛中,無功而返,灰溜溜的南下了。
為了保護他的南下,路過大同時,希尹還特意給他安排了一隊護衛。
這隊護衛肩負了隱秘而嚴肅的使命。
“……這件事情傳出,黑旗必然從中作梗……抵達汴梁,先去求見駐守汴梁的阿里刮大人,他的九千精兵足以封城,然后……護送劉豫陛下北上,不可有失……”
交鋒其實已經在看不見的地方展開。
同樣的四月底,宗輔宗弼可惜侵江南、滅武朝的消息,傳入臨安。一部分人開始慌亂起來。
半個多月以后,真正的棋手交擊互刺的手段,在水底卷起層層暗涌,終于短暫地撲出水面,化作實體,又在那驚鴻一瞥之后,消散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