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文方點點頭。
“有哲理,有哲理……記下來,記下來。”陸橋山口中念叨著,他離開座位,去到一旁的書桌邊上,拿起個小本子,捏了毛筆,開始在上頭將這句話給認真記下,蘇文方皺了皺眉頭,只得跟過去,陸橋山對著這句話贊美了一番,兩人為著整件事情又商量了一番,過了一陣,陸橋山才送了蘇文方出來。
這里并非大帳,周圍顯得偏僻安靜,蘇文方與陸橋山告辭后轉身離去,走出不遠,面上已經平靜得沒有了表情。陸橋山站在那帳篷外,一直微笑揮手,待到蘇文方離去好一陣子,帳篷里有人出來,走到他后頭,陸橋山的面色也已經肅穆威嚴起來。
后方出現的,是陸橋山的幕僚知君浩:“將軍覺得,這使者說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兄長何指?”
“是指和登三縣根基未穩,難以支撐的事情。是故意示弱,還是將真話當假話講?”
“寧毅只是凡人,又非神明,涼山道路崎嶇,資源匱乏,他不好受,必然是真的。”
“那將軍怎么選?”
“……知兄,我們面前的黑旗軍,在西南一地,好像是雌伏了六年,可是細細算來,小蒼河大戰,是三年前才徹底結束的。這支軍隊在北面硬抗百萬大軍,陣斬完顏婁室、辭不失的戰績,過去不過三四年罷了。龍其飛、李顯農這些人,不過是天真妄想的腐儒,以為切斷商道,就是挾天下大勢壓人,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撩撥什么人,黑旗軍與人為善,不過是老虎打了個盹。這人說得對,老虎不會一直打盹的……把黑旗軍逼進最壞的結果里,武襄軍會被打得粉碎。”
知君浩在側面看著陸橋山,陸橋山說著話,低頭看著手中的冊子。關于他景仰寧毅,偶爾記下寧毅一些奇怪話語的事情,在最頂層的小圈子里有所流傳,黑旗與武襄軍做生意許久,不少親近之人便也都知道。不過沒有多少人能夠明白,自黑旗軍在西南落腳的這幾年來,陸橋山反反復復地打聽與研究寧毅,思考他的想法,推測他的心理,也在一次次殫精竭慮地模仿著與之對陣的情況……
“如果可能,我不想沖在頭上,考慮什么跟黑旗軍堆壘的事情。可是,知兄啊……”陸橋山抬起頭來,魁梧的身上亦有兇戾與堅定的氣息在凝聚。
“……知兄啊……華夏之名,又豈能被一群這樣的逆匪所奪?”
他的聲音不高,然而在這夜色之下,與他相映的,也有那延綿無盡、一眼幾乎望不到邊的獵獵旌旗,十萬大軍,狼煙精氣,已肅殺如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