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是下午了,天色陰沉未散。寧毅與十六部酋王進入旁邊的側廳當中,開始繼續他們的會議,對于華夏軍這次將會獲得的東西,李顯農心中能夠想象。那會議開了不久,外頭示警的聲音終于傳來。
郎哥和蓮娘的隊伍已經到了。
等待他們的,將是一場迎頭的痛擊。而與此同時,數千的和登衛戍部隊,還在銜尾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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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山部一如預期的抵達,沒有驚動在廳堂中開會的寧毅等人。隨著恒罄部落事情的平息,小灰嶺一帶此時能夠集結起來的各尼族隊伍足有數千,先期的埋伏令得郎哥等人甫到便吃了一場迎頭痛擊。
這是李顯農一生之中最難熬的一段時間,猶如無盡的泥沼,人緩緩地沉下去,還根本無從掙扎。莽山部的人來了又開始逃離,寧毅甚至都沒有出來看上一眼,他被倒綁在這里,周圍有人指指點點,這對他來說,也是此生難言的屈辱。恨不能一死了之。
時間逐漸的過去了,天色漸漸轉黑,篝火升了起來,又一支黑旗部隊抵達了小灰嶺。從他根本無心去聽的瑣碎言語中,李顯農知道莽山部這一次的損失并不嚴重,然而那又如何呢——黑旗軍根本不在乎。
他的目光能夠看到那聚會的廳堂。這一次的會盟之后,莽山部在大小涼山將無處立足,等待他們的,只有隨之而來的滅族之禍。黑旗軍不是沒有這種能力,但寧毅希望的,卻是眾多尼族部落通過這樣的形式印證彼此的守望相助,從此之后,黑旗軍在大小涼山,就真的要打開局面了。
竟是自己的奔走忙碌,將這個契機送到了他的手里。李顯農想到這些,無比諷刺,但更多的,還是隨后將要面臨的恐懼,自己不知會被怎樣殘忍地殺掉。
篝火燃燒了許久,也不知什么時候,廳堂中的會議散了,寧毅等人陸續出來,彼此還在笑著交談、說話。李顯農閉上眼睛,不愿意看著他們的笑,但過了一段時間,有人走了過來,那一身灰袍的中年人便是寧立恒,他的樣貌并不顯老,卻自有理所當然的威勢,寧毅看了他幾眼,道:“放開他。”
身邊的杜殺抽出刀來,刷的砍斷了繩索,李顯農摔在地上,痛得厲害,在他緩緩翻滾的過程里,杜殺已經割開他手腳上的繩子,有人將四肢麻木的李顯農扶了起來。寧毅看著他,他也努力地看著寧毅。
“知不知道猴子?”
寧毅的開口說話,出人意料的平靜,李顯農微微愣了愣,然后想到對方是不是在諷刺自己是猴子,但之后他覺得事情不是這樣。
“華夏軍最近的研究里,有一項奇談怪論,人是從猴子變來的。”寧毅語調平緩地說道,“很多很多年以前,猴子走出了樹林,要面對很多的敵人,老虎、豹子、豺狼,猴子沒有老虎的尖牙,沒有猛獸的爪子,他們的指甲,不再像這些動物一樣鋒利,他們只能被這些動物捕食,慢慢的有一天,他們拿起了棍子,找到了保護自己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