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中間自然也有完顏希尹派出的探子和游說者在活躍,同樣也有不止一起的冤假錯案發生,如果是一個正常的政權,這樣的清理足以動搖整個政權的根基,然而在面對著完顏宗翰這種大敵,身后又再無援軍的現在,也只有這種冷酷的高壓能夠保證前線戰斗的進行。
一些士兵不愿意再作戰,逃入山中。同時也有貪生怕死又或是想要籍著亂世謀取一番富貴的人們揭竿而起,在混亂的局勢中等待著女真“王旗”的到來。沃州附近,這樣的局面尤其嚴重。
在沃州北面的山林間,一個多月的時間里,便先后有五六支聚嘯的匪人宣布歸順女真、等待王師到來。他們的聲勢有大有小,但是趁著局面混亂的時間里,這些人打家劫舍、毀村焚林,甚至有人專門在路上截殺南逃的潰兵,他們堵住道路,威脅小股潰兵加入,若不答應,立刻殺了,尸體被剝光了掛在旗桿上,亦有一支隊伍,在路上截殺從南面過來晉王軍隊輜重,失敗之后毀壞道路,甚至揚言要混入沃州城內隨意殺人,當女真來時為對方打開城門,弄得附近人心惶惶。
這一日大雪已停,沃州東面數十里外的一處村莊里升起了道道煙柱,一支匪人的隊伍已經洗劫了這里。這支隊伍的組成約有五六百人,豎起的大旗上不倫不類地寫著“大金沃州鎮撫軍”的字樣,村落被洗劫后,村中壯年男子皆被屠殺,婦女多數遭到**,而后被抓了帶走。
離開的隊伍排成了長串,前方為首那人高頭大馬,著堅鎧、挎長刀,身形魁梧,馬背上還縛了一名女子,正在掙扎。男人一面策馬前行,一面揮手給了那女子幾個耳光,女子便再不敢反抗了,他哈哈一笑,甚是得意。
這為首的男人名叫王敢,先前便是聚嘯于沃州附近的山匪一霸,他的武藝強橫,自視頗高,女真人來后,他私下里受了招安,更是想好好報效,掙下一番功名,這些時日里,他在周圍四處劫掠,甚至按照南下的女真使臣的計謀,往沃州城內放出各種假消息,弄得人心惶惶。此時又行屠村之舉,殺了青壯,留下老人、孩子,給沃州城繼續造成恐慌和負擔。
女真南下,完顏宗翰與完顏希尹的組合,稱得上當世無敵,正面作戰,誰也不覺得自己能勝。有了這樣的認知,眼下無論是王巨云還是田實、于玉麟,所思所想的,就都不是一次性在戰場上打敗敵人,敗固然能敗,逃也是無妨,只要能夠最大限度的襲擾、拖住東路的這支大軍,黃河以北的戰局,就算是達到了目的,而女真的兩支軍隊都急于南下攻武朝,即便晉王地盤內所有的壇壇罐罐都打完,自己將人撤入大山之中,宗翰、希尹這邊總不至于還有閑心來趕盡殺絕。
哪怕集合全天下的力量,打敗了女真,只要天下還屬于漢人,黃河以北就一定會有晉王的一個位置,甚至于世易時移,將來有了這樣的名氣,問鼎天下都不是沒有可能。
也是因為早已有了這樣的心理準備,前方戰場的幾次大敗,都未能完全打垮兩撥軍隊的指揮體系。王巨云在大敗后不斷地將潰兵收攏,晉王一方也早已做好敗而后戰的準備。然而在這樣的局面中,對這些混亂地區的掌控就變得遲鈍起來。王敢數次作案,在這雪后的天地里,將重心放在了城池以及城池周圍的衛戍力量,都未能及時地對周圍做出救援。
這一次也是如此,屠村的隊伍帶著搜刮的物資與女人沿著小路速度離去,重回山嶺,王敢意氣風發,一面與旁邊副手們吹噓著這次的戰績、將來的富貴,一面伸手到那女人的衣服里隨意揉捏。雖然沃州的北面是真正大軍廝殺的戰場,但在眼下,他毫不害怕會被沃州附近的軍隊截住,只因那南來的女真使者先前便已向他做出了確定——田實反金,死路一條,就算那坐鎮朝堂的女相心狠手辣殺人無數,會選擇偷偷給金人報訊的奸細,仍舊是殺不絕的。
如此趾高氣揚地正走過一處山間彎道,山道旁靜臥雪中的一顆“巨石”陡然掀了起來,“巨石”下方一根鐵棒卷舞、呼嘯而起,隊伍旁邊行走的一名士兵毫無反應,整個人就像是突然被人拖著脖子拔高了半個身形,血肉沖天飛濺。
“我……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