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手從旁邊跟上來:“而且,將對著時老大人的事栽贓給三殿下,小的一直覺得,有些蹊蹺,太奇怪了,倒不像是武朝或者黑旗干的……總覺得,還會有事……”
細細碎碎的猜測消失在秋天的風里。七月中旬,時立愛出面,守住了齊家的眾多財物,交還給了云中慘案這天幸存下來的齊家幸存者,此時齊硯已死,家中堪當頂梁柱的幾個中年人也已經在火災當晚或死或傷,齊家的子孫戰戰兢兢,試圖將大量的珍寶、田契、文物送到時家,尋求庇護,另一方面,也是想著為時氏長孫死在自己家中而道歉。
時立愛分文未收,只是代表金國朝廷,對于受到慘案襲擊的齊家表示了道歉,同時放出了話來:“我看今后,還有誰敢在大金國動你齊家一草一木!即便皇親國戚,我大金也絕不放過!”
云中慘案就此定調,除了對武朝、對黑旗軍的譴責,無人再敢進行多余的議論。這段時間里,消息也已經傳到前線。坐鎮南陽的希尹看完所有信息,一拳打在了桌子上,只叫人通知后方的宗翰大軍,加速前進。
只要這一戰能夠底定勝局,接下來再多的跳梁小丑也不足為懼,自然可以慢慢收拾。但如果此戰不順,后方的敵人已經在撬金國的根基了,先前東西兩方在南征默契中壓下的矛盾,恐怕都要爆發開來……
八月,金國的范圍內時局開始變得古怪起來,但這古怪的氣氛在短時間內并未進入天下人、尤其是武朝人的眼中。除了一直在緊盯北地局勢的華夏軍中樞以外,更多的人在數年之后才稍稍注意到金國這段時間以來的人心思變。
雖然在吳乞買病倒之后,許多女真權貴就已經在為未來的走向做準備,但那場規模浩大的南征壓住了許多的矛盾,而在此后看來,金國內部局勢的逐漸走向惡化,許多若有似無的影響卻是從這場云中慘案開始的。
而在這段時間里,坐鎮云中的時立愛大規模地清理著當地漢奴中的可疑者,將整座城池殺得人頭滾滾。一方面籍著喪親之痛,無人敢觸這位老人的霉頭,他在擴大著時家的力量,不得不對受到的侵犯做出應對。另一方面,這位在遼、金政壇更替中浮沉一世的老人似乎也已經隱約察覺到陰謀背后的那份兇險。
在他生命最后時日留下的部分稿件來看,時立愛在這段時間內對云中府漢人的雷霆手段,也正是為了揪出隱藏在陰影背后的那疑似西南“心魔”的力量。然而云中府背后的那道陰影,安靜地沉默了下來,他沒有遞出與此有關的進一步后手,而是將句點劃成了一個問號,撇清關系,任其在人們的心中發酵。
這是后話。
武建朔十年的秋天,我們的目光離開云中,投向南方。仿佛是云中慘案的消息在一定程度上激勵了女真人的進攻,七月間,揚州、襄陽兩地都陷入了白熱化的戰火之中。
在揚州城,韓世忠擺開守勢,據城防地利以守,但女真人的攻勢兇猛,此時金兵中的不少老兵都還留有著當年的兇悍,參軍南下的契丹人、奚人、遼東人都憋著一口氣,試圖在這場大戰中建功立業,整個軍隊攻勢兇猛異常。
八月,韓世忠假意棄揚州南逃,金兀術欣喜若狂,率大軍追擊,要陣斬韓世忠首級以示天下,隨后遭受韓世忠部隊的伏擊與反撲。在揚州城頭,金兀術以大量攻城器械狂轟濫炸,隱占上風,到得這一戰,卻被韓世忠包圍斬殺女真士兵三千余,他本人被大炮波及落馬,險被生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