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到這里,已經笑起來,成舟海點頭道:“任尚飛……老任心思縝密,他可以負責這件事情,與華夏軍配合的同時……”
“將他們查出來、記下來。”周佩笑著接過話去,她將目光望向大大的地圖,“如此一來,即便將來有一天,兩邊要打起來……”
她的話語低下去:“咱們心中也有底了……”
“……”成舟海站在后方看了她一陣,目光復雜,隨即微微一笑,“我去安排人。”
“勞煩成先生了……”
周佩說完這句話,望著地圖沉默了許久,回過頭去時,成舟海已經從房間里離開了。周佩坐在椅子上,又看了看那檄文與隨之而來的那份情報,檄文看來規規矩矩,然而其中的內容,有著嚇人的鐵血與兇戾。
長久以來,面對著復雜的天下局勢,周佩時常是感到無力的。她天性驕傲,但內心并不強悍。在無所不用極其的廝殺、容不得半點僥幸的天下局勢面前,尤其是在廝殺起來兇狠果決到極點的女真人與那位曾被她稱為老師的寧立恒面前,周佩只能感受到自己的距離和渺小,即便有著半個武朝的力量做支撐,她也從不曾感受到,自己具備在天下層面與這些人爭鋒的資格。
在這方面,自己那不顧一切往前沖的弟弟,或許都有著更為強大的力量。
當華夏軍毫不猶豫地將偽齊皇帝劉豫的黑鍋扣到武朝頭上的時候,周佩感受到的是世事的冰涼,在天下博弈的層面上,老師何曾有過感情用事?到得去年,父皇的懦弱與恐懼令周佩認知了冰冷的現實,她派成舟海去西南,以妥協的形式,不擇手段地強大自己。到得如今,臨安就要面對兀術、內憂外患的前一刻,華夏軍的動作,卻或多或少的,讓她感受到了溫暖。
即便西南的那位魔頭是基于冰冷的現實考慮,即便她心中無比明白雙方最終會有一戰,但這一刻,他總算是“不得不”伸出了援手,可想而知,不久之后聽到這個信息的弟弟,以及他身邊的那些將士,也會為之感到欣慰和鼓舞吧。
另一方面,在內心的最深處,她惡劣地想笑。雖然這是一件壞事,但從頭到尾,她也不曾想過,父親那樣錯誤的舉動,會令得遠在西南的寧毅,“不得不”做出這樣的決定來,她幾乎能夠想象得出對方在下決定之時是怎樣的一種心情,或許還曾破口大罵過父皇也說不定。
無論如何,這對于寧魔頭來說,肯定算得上是一種奇異的吃癟吧。天下所有人都做不到的事情,父皇以這樣的方式做到了,想一想,周佩都覺得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