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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安,如墨一般深沉的黑夜。
秦檜從噩夢中驚醒過來,他悄悄下床,挑亮了燈盞,門外傳來有緊急訊息時才會響起的敲打聲。
“你衣服在屏風上……”
沒能找到外袍,秦檜穿著內衫便要去開門,床內老妻的聲音傳了出來,秦檜點了點頭:“你且睡。”將門拉開了一條縫,外頭的下人遞過來一封東西,秦檜接了,將門關上,便折回去拿外袍。
“我一會過來,你且睡。”
他低聲重復了一句,將袍子穿上,拿了油燈走到房間一側的角落里坐下,方才拆開了信息。
他將這信息反反復復看了很久,眼光才漸漸的失去了焦距,就那樣在角落里坐著、坐著,沉默得像是漸漸死去了一般。不知什么時候,老妻從床上下來了:“……你有著緊的事,我讓下人給你端水過來。”
秦檜看看老妻,想要說點什么,又不知該怎么說,過了許久,他抬了抬手中的紙張:“我說對了,這武朝完了……”
秦檜以前也常常發這樣的牢騷,老妻并不理會他,只是洗臉的熱水過來之后,秦檜緩緩站起來:“嗯,我要梳洗,要準備……待會就得過去了。”
“去哪里?”
“入宮。”秦檜答道,隨后喃喃自語,“沒有辦法了、沒有辦法了……”
他在老妻的幫助下,將白發一絲不茍地梳理起來,鏡子里的臉顯得正氣而剛毅,他知道自己就要去做不得不做的事情,他想起秦嗣源,過不多久又想起靖平之恥時的唐恪,道:“你看我與唐欽叟,也有幾分相似……”
老妻并不明白他在說什么。
過不多時,宮中來了人,秦檜跟隨著過去。馬車離開了秦府,街面之上,響起五更天的更聲。臨安城中依然黑暗。從此再也不會亮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