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走到最深的一刻,雖然陡然而來的驚亂聲——也不知是誰在夜色中呼喊。隨后,轟然的巨響震動了山勢,軍營側后方的一庫火藥被引燃了,黑煙升騰上天空,氣浪掀飛了帳篷。有人大喊:“夜襲——”
“黑旗來了——”
哨塔上的衛兵舉起望遠鏡,東側、西側的夜色中,人影正滾滾而來,而在東側的營地中,也不知有多少人進入了軍營,大火點燃了帳篷。從沉睡中驚醒的士兵們惶然地沖出營帳,看見火光正在天空中飛,一支火箭飛上軍營正中的旗桿,點燃了帥旗。
炸營已無法遏制。
荊湖之戰打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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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七上午,卓永青與渠慶領著隊伍朝六道梁過來,途中看到了數股逃散士兵的身影,抓住詢問之后,明白與武峰營之戰已經落下帷幕。
上午的陽光之中,六道梁硝煙已平,只有血腥的氣息仍舊殘留,軍營之中輜重物資尚算完好,這一戰俘虜六千余人,被看管在軍營西側的山坳當中。
卓永青與渠慶抵達后,還有數支隊伍陸續到達,陳凡帶領的這支七千余人的隊伍在昨夜的戰斗中傷亡不過百人。要求居陵縣朱靜派兵收俘與運送物資的斥候已經被派出。
一眾華夏軍士兵聚集在戰場一側,雖然看來都有喜色,但紀律依舊嚴肅,各部仍舊緊繃著神經,這是準備著持續作戰的跡象。
卓永青與渠慶參加了隨后的作戰會議,參與會議的除了陳凡、紀倩兒、卓小封等本就屬于二十九軍的將領,還有數名早先從西南出來的帶隊人。除了“老實和尚”馮振那樣情報販子仍舊在外頭活動,年前放出去的半數隊伍,此時都已經朝陳凡這邊靠攏了。
如今掛名華夏第二十九軍副帥,但實際上全權管理苗疆軍務的陳凡已是年近四旬的中年人,他的樣貌上看不見太多的衰老,平素在沉穩之中甚至還帶著些慵懶和陽光,但是在大戰后的這一刻,他的衣甲上血跡未褪,面目之中也帶著凌冽的氣息。若有曾經參加過永樂起義的老人在此,或許會發現,陳凡與當年方七佛在戰場上的氣質,是有些相似的。
大概是簡單地洗過了手和臉,陳凡甩掉了手上的水漬,摩挲著手掌,讓人將地圖放在了收繳過來的桌子上。
“……昨天晚上炸營,多數人往東邊逃了,于谷生跟他的兒子帶著幾千人,我們確定是去了東北邊。郭寶淮就在百里之外,手下五萬人,打起來可能比于谷生稍微強點。然后是東南更遠點的李投鶴,兩撥一共十萬人。”
他將手指在地圖上點了幾下。
“……銀術可到之前,先打垮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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