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南征,大帥、谷神等所言最多者,其實并非征戰的艱難,而是我大金近年來的穩妥……王爺可還記得,當年雖太祖起事時,那是何等的心情豪邁,護步達崗以兩萬擊七十萬大軍而勝,打出了我女真滿萬不可敵的聲勢……往日里手上有兩萬兵,可蕩平天下,而今……王爺啊,我們竟守在這里,不敢出去么?”
術列速的言語其實有些激烈,但完顏昌的性情溫和,倒也沒有生氣,他站在那兒與術列速一道看著堂外風雪,過得一陣也嘆了口氣。
“……將軍所言,我何嘗不知啊……那,我再想想吧。”
這話或許是敷衍,但術列速也沒再堅持了。此時風雪呼號著正從門外鼓舞進來,兩人的年紀雖已漸老,但此時卻也沒有坐下。
“當年豪邁,末將心中還記得……若王爺做下決定,末將愿為女真死!”
然而,直到第二年春天,完顏昌也終究沒能定下出擊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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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的局面令完顏昌感到苦澀,那么自然而然的,處于另一邊的樓舒婉等人,便或多或少地嘗到了些許甜頭。
于玉麟攻城略地,廖義仁節節敗退,當封山的大雪降下來,雖然賬面上一合計,能夠感受到的還是無數張嘴嗷嗷待哺的緊張,但總的來說,希望的曙光,終于展露在眼前了。
九月里,山東方面的黑旗軍偷偷地跑來晉地,為了劉承宗的北上向樓舒婉暫借了些許的補給。樓舒婉將從牙縫里省出的些許糧食給對方運了過去,這期間也將過來低聲下氣求援助的華夏軍使節膈應得不要不要的,當著華夏軍官員臭罵半個月寧毅對方也不敢還嘴,令她感受到了精神上的滿足。
到得十月十一月,劉承宗等人在梁山附近擊潰了高宗保的軍隊,這消息不僅助長了晉地抗金武裝的士氣,繳獲高宗保糧草輜重后,華夏軍的人還回贈了晉地諸多的輜重作為禮物。樓舒婉在這場投資里大賺特賺,整個人都像是吃胖了三分。
到得十二月間,“女相”心情舒暢,常與人說著這次能過個好年了。
事實上,從杭州離開的這許多年來,樓舒婉這還是第一次與人提起要“過年”的事情。
西南被戰事籠罩,整個十一月里,突破性的變化并不多,偶爾消息傳出,雙方的攻防或是“慘烈”,或是“焦灼”。在外界的注視中,作為女真擎天之手的完顏宗翰擺開了他最強的戰力、最堅定的決心,要鑿開西南天地的一道口子。而華夏軍擋住了這排山倒海的攻勢,在西南的隘口巋然不動。整整一個月時間,外界能夠隱約看到的,僅僅是女真一方的慘烈傷亡與不死不休的意志,在女真人這般堅定的意志力,沒有人會懷疑,西南的黑旗能站穩在那,也必然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如果說在之前的議論與幻想中,人們對于西南軍隊的戰力還有著些許的懷疑或輕蔑,到得這一刻,越來越長的攻防時間足以抹掉所有人心中膚淺的懷疑。而今中原已陷,武朝淪亡,真正能被稱為天下最強的,便是西南正在交鋒的這兩股力量了。
西南能夠撐住第一波的攻擊,也是讓樓舒婉更為好過得原因之一,她心中不情不愿地期待著華夏軍能夠在這次大戰中幸存下來——當然,最好是與女真人兩敗俱傷,天下人都會為之歡喜。
這樣的心情里,也有小小的插曲在她所統治的土地上發生——一支從西北而來的似乎是新崛起的勢力,派人與身在中原的他們進行接洽,想向樓舒婉購買鐵炮、炸藥等物,據說還帶著不菲的財物賄賂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