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任橫沖的煽動下,鄒虎心想,人的一生,也總該經歷這樣的一場冒險的。
他們繞行在崎嶇的山間,避開了幾處瞭望塔所在的位置。此時天公作美,陰雨連連,許多平日里會被熱氣球發現的地方終于能夠冒險通過。前行期間又有數次的危險發生,經過一處崖壁時,鄒虎險些往崖下摔落,前方的任橫沖伸過來一只手提住了他。
“小心行事,咱們一道回去!”
任橫沖如此鼓勵他。
這一天行至午時,天空仍舊黑壓壓的一片,山風呼號,眾人在一處山梁邊停下來。鄒虎心中隱約知道,他們所處的位置,已經繞過了前方雨水溪的修羅場,似乎是到了黑旗軍戰場的后方來了。
“事到如今,此行的目的,可以告知諸位兄弟了。”
任橫沖開口,眾人心中都都砰砰砰的動起來,只見那綠林大豪手指前方:“越過此處,前方便是黑旗軍收治傷兵的營地所在,附近又有一處俘虜營地。今日雨水溪將展開大戰,我亦知道,那俘虜當中,也安排了有人嘩變生亂,咱們的目標,便在這處傷兵營里。”
他這話說完,有人便反應過來:“照啊,若是前后都亂起來,咱們進了傷兵營,想要多少人頭,那便是多少人頭……”
任橫沖卻笑了起來:“哈哈,平日里我或許想要多拿幾顆人頭邀功,但此時,兄弟卻小瞧任某了。我與那寧人屠有舊,安排了人在西南數年,今日出手,豈會將幾顆人頭放在眼里。”
有人臉色陡然刷白:“刺、刺殺寧人屠……”
他這聲音一出,眾人臉色也陡然變了。
寧毅弒君造反,心魔、血手人屠之名天下皆知,綠林間對其有眾多議論,有人說他其實不擅武藝,但更多人認為,他的武藝早便不是天下第一,也該是數一數二的大宗師。
當年方臘都沒能殺了他,周侗與其又有惺惺相惜的交情,他覆滅梁山,林宗吾與他幾度照面都吃了大虧,后來又有一招翻天印打死陸陀的傳聞。若非他計謀殺人實在太多,遠勝于一般大宗師殺人的數量,恐怕人們更熟悉的該是他綠林間的戰績,而不是弒君的暴行。
縱然綠林間真正見過心魔出手的人不多,但他挫敗無數刺殺亦是事實。此時任橫沖帶著二十余人便來殺寧毅,雖然說起來豪邁可敬,但不少人都生出了只要對方一點頭,自己掉頭就跑的想法。
好在一片冷雨之中,任橫沖揮了揮手:“寧魔頭生性謹慎,我雖也想殺他之后一勞永逸,但許多人的車鑒在前,任某不會如此魯莽。此次行動,為的不是寧毅,而是寧家的一位小魔頭。”
他指著前方:“寧毅的次子寧忌,今年區區十三歲,幾年來寧毅為了打磨他,安排他在軍醫隊中幫忙,我探查清楚,眼下此子就在前方的傷兵營中,暗中的護衛不會多。并且我賭他們料不到咱們能這樣穿山過嶺,直抵后方。一旦前后戰局亂起來,咱們一齊出手,抓住寧毅的兒子,這就是潑天的大功勞。”
風聲鼓舞而過,雨仍舊冷,任橫沖說到最后,一字一頓,眾人都意識到了這件事情的厲害,熱血涌上來,心中亦有冰冷的感覺涌上來。
“這事情、這事情……咱們動了他的兒子,那是從今往后都要被他盯上了……”
有人低聲說出這句話,任橫沖目光掃過去:“眼下這戰,你死我活,諸位弟兄,寧毅此戰若真能扛過去,天下之大,你們以為還真有什么活路不成?”
眾人面色變幻,有的人目光堅定起來,鄒虎咬了咬牙:“事到如今,還有什么退路么!”
“沒錯,女真人若不勝,咱們也沒活路了。”
“武朝爛到家了,自己找死,天下大勢如此,終究擋不住的。”
“沒錯,咱們一行二十八人,瞧瞧過來沒被發現,沒有一位兄弟折在路上,這是老天爺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