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隨著戰爭的推移,雙方各個軍隊間的戰力對比已逐漸清晰,而隨著高強度作戰的持續,女真一方在后勤道路維持上已經逐漸出現疲憊,外圍警戒在部分環節上出現僵化問題。于是到得十二月十九這天中午,此前一直在重點騷擾黃明縣后路的華夏軍斥候部隊陡然將目標轉向雨水溪。
午時一刻,陳恬率領三百精銳陡然出擊,截斷雨水溪后方七里外的山道,以炸藥破壞山壁,大肆破壞周圍關鍵的道路。幾乎在同一時刻,雨水溪戰場上,由渠正言指揮的五千余人打頭,對訛里里大營的四萬余人,展開全面反攻。
一如之前所說的,如果始終采取守勢,女真人一方永遠承受百分之百的戰損。但若是選擇主動進攻,按照之前的戰場經驗,女真一方投降的漢軍將在一成損失的情況下出現潰敗,遼東人、渤海人可以頑抗至兩成以上,只有部分女真、遼東、渤海人精銳,才能出現三成死傷后仍繼續拼殺的情況。
在這方面,華夏軍能接受的損傷比,更高一些。
這一刻的雨水溪,已經經歷了兩個月的進攻,原本被安排在冬雨里繼續攻堅的部分漢軍部隊就已經在機械地磨洋工,甚至于一些遼東、渤海、女真人組成的部隊,都在一次次進攻、無果的循環里感到了疲憊。華夏軍的精銳,從原本復雜的地勢中,反撲過來了。
渠正言指揮下的堅決而兇猛的進攻,首先選擇的目標,便是戰場上的降金漢軍,幾乎在接戰片刻后,這些軍隊便在迎頭的痛擊中轟然潰敗。
這一年在秋末的江寧城外,宗輔驅趕著百萬降軍圍城,一度被君武打成慘烈的倒卷珠簾的局面。汲取了東面戰場教訓的宗翰只以相對精銳堅定的降軍提升軍隊數量,在過去的進攻當中,他們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隨著攻守之勢的反轉,他們沒能在戰場上堅持太久的時間。
數以萬計的交鋒的身影,推開了山間的雨勢。
鷹嘴巖困住訛里里的消息,幾乎在渠正言展開攻勢后不久,也迅速地傳到了梓州。
指揮所的房間里,傳令的身影奔走,氣氛已經變得熱烈起來。有戰馬沖出雨幕,梓州城內的數千預備兵正披著蓑衣,離開梓州,趕往雨水溪。寧毅將拳頭砸在桌子上,從房間里離開。
李義從后方趕過來:“這個時候你走什么走。”
“不關我的事了,作戰失利了,過來告訴我。打贏了只管慶祝,叫不叫我都行。”
他打發走了李義,之后也打發掉了身邊多數隨行的保衛人員,只叫上了紅提,道:“走吧走吧,我們出去冒險了。”
紅提的目光微感疑惑,但終究也沒有提出疑問。兩人披著蓑衣出了指揮所,一路往城內的方向走。
過了軍事戒嚴區,一來梓州留下的居民已經不多,二來天上又下雨,道路上只偶爾看見有行人走過。寧毅牽了紅提的手,穿過青灰的道路,繞過名為杜甫草堂的幽勝古跡,到了一處闊氣的院落前停下。
“李維軒的別苑。”寧毅站在街口鬼鬼祟祟地張望了一下,“有錢人,當地土豪,人在我們攻梓州的時候,就跑掉了。留了兩個老人看家護院,后來老人家生病,也被接走了,我之前想了想,可以進去看看。”
紅提愣了片刻,不由得失笑:“你直接跟人說不就好了。”
“怎么會比偷著來有意思。”寧毅笑著,“我們兩口子,今天就來扮演一下雌雄大盜。”
彼此相處十余年,紅提自然知道,自己這相公常有頑皮、出格的舉動,早年興之所至,常常不管不顧,兩人也曾深夜在呂梁山上被狼追著狂奔,寧毅拉了她到野地里亂來……造反后的這些年,身邊又有了孩子,寧毅處事以穩重居多,但偶爾也會組織些郊游、野餐之類的活動。想不到此時,他又動了這種古怪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