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或是總參負責實際事務的大頭頭,或者是關鍵位置的工作人員,黃明縣戰局告急時眾人就已經在了解情況了。寧毅將話說完之后,大家便按照順序,陸續發言,有人談及拔離速的用兵厲害,有人談及前線參謀、龐六安等人的判斷失誤,有人提及兵力的緊張,到彭岳云時,他提起了雨水溪方面一支投降漢軍的暴動行為。
“……雨水溪方面,十二月二十戰局初定,當時考慮到俘虜的問題,做了一些工作,但俘虜的數量太多了,我們一方面要收治自己的傷兵,一方面要鞏固雨水溪的防線,俘虜并沒有在第一時間被徹底打散。然后從二十四開始,咱們的后面出現暴動,這個時候,兵力更加緊張,雨水溪這里到初二居然在爆發了一次叛亂,而且是配合宗翰到雨水溪的時間爆發的,這中間有很大的問題……”
“……我現在在想,沒有抵達前線的完顏希尹,實際上對于女真人中的漢軍問題,并不是完全沒有防備。當他意識到這些軍隊不太可信的時候,他能怎么做?表面上我們看見他明確了賞罰,秉公辦事讓漢軍歸心,但在私下里,我認為他很可能早就選擇了幾支最‘可信’的漢軍部隊,私下里做了預防……”
“……比如說,事先就叮囑這些小部分的漢軍部隊,當前線發生大潰敗的時候,干脆就不要抵抗,順勢歸降到我們這邊來,這樣他們至少會有一擊的機會。我們看,十二月二十雨水溪慘敗,接下來我們后方叛亂,二十八,宗翰召集手下喊話,說要善待漢軍,拔離速年三十就發動進攻,初二就有雨水溪方面的暴動,而且宗翰居然就已經到了前線……”
彭岳云說著:“……他們是在搶時間,一旦歸降的將近兩萬漢軍被我們徹底消化,宗翰希尹的布置就要落空。但這些布置在我們打勝雨水溪一戰后,全都爆發了……我們打贏了雨水溪,導致后方還在觀望的一些漢奸再也沉不住氣,趁著年關鋌而走險,我們要看住兩萬俘虜,本來就緊張,雨水溪前方突襲后方暴亂,我們的兵力全線緊繃,因此辭不失在黃明縣做出了一輪最強的進攻,這其實也是女真人全面布局的戰果……”
整場會議,寧毅目光嚴肅,雙手交握在桌上并沒有看這邊,到彭岳云說到這里,他的目光才動了動,一旁的李義點了點頭:“小彭分析得很好,那你覺得,龐師長與郭參謀長,指揮有問題嗎?”
彭岳云沉默了片刻:“黃明縣的這一戰,機會稍縱即逝,我……個人覺得,第二師已經盡力、非戰之罪,不過……戰場總是以結果論輸贏……”
他說到這里,頗為糾結,寧毅敲了敲桌子,目光望向這邊,顯得溫和:“該說的就說。”
“我認為,當有一定處罰,但不宜過重……”
寧毅點了點頭,隨后又讓其余幾人發言,待到眾人說完,寧毅才點了點頭,手指敲打一下。
“我不廢話了,過去的十多年,我們華夏軍經歷了很多生死之戰,從董志塬到小蒼河的三年,要說身經百戰,也勉強算得上是了。但是像這一次一樣,跟女真人做這種規模的大仗,我們是第一次。”
他擺了擺手:“小蒼河的三年不算,因為即便是在小蒼河,打得很慘烈,但烈度和正規程度是比不上這一次的,所謂中原的百萬大軍,戰斗力還不如女真的三萬人,當時我們帶著部隊在山里穿插,一邊打一邊收編可以招降的軍隊,最注意的還是鉆空子和保命……”
“女真人不一樣,三十年的時間,正規的大仗他們也是身經百戰,滅國程度的大動員對他們來說是家常便飯,說句實在話,三十年的時間,大浪淘沙一樣的練下來,能熬到今天的女真將領,宗翰、希尹、拔離速這些,綜合能力比起我們來說,要遠遠地高出一截,我們只是在練兵能力上,組織上超過了他們,我們用參謀部來對抗這些將領三十多年熬出來的智慧和直覺,用士兵的素質壓倒他們的野性,但真要說用兵,他們是幾千年來都排得上號的名將,我們這邊,經歷的打磨,還是不夠的。”